29 第 29 章(1 / 2)

何荊元被他這麼一看,握著鋤把的手不禁緊了幾分,臉上略帶慌張,一麵鉚足了力氣落鋤頭。

隻是可惜,跟穩準狠半點不靠邊,一鋤頭下去落在那雜草裡,好似一拳頭打在棉花裡一樣,頓時就叫他緊張的臉色都變了。

馬爺更是看得頭皮直跳,“後生啊,要不你拿鐮刀去把溝裡的草割了吧,我跟你兒來挖就好了。”

何荊元還想再掙紮一下,然而看到一旁兒子一鋤一個準頭,最終還是默默地鬆開了鋤頭,“好,好吧。”轉頭去拿鐮刀。

這鐮刀在手裡順手多了,他那被打擊得一塌糊塗的自信心,終於是拾起了些許。

這樣分工勞動,到底是成效見了一些,何荊元將草割了後,馬爺跟何望祖挖得快了許多,溝頭上掏出來了,那河水很快就嘩嘩流進來,渾濁的泥水將溝裡汙濁衝刷得乾淨,很快這溝渠原本的樣子就出來了。

轉眼到了正月十五,聽說往北上些,這個時候還有大雪,隻是他們這裡已經掛了月亮,夜裡那白色的月光墜滿了大地,整個村莊連帶著田野和遠處的山巒,都像是被撒了一層銀屑。

好看是好看,但到底還是正月裡,寒意是有的,連帶著這銀色也多了幾分冰冷。

馬虎已經能拄著拐杖走路了,臉上的傷口也結了疤,大抵是因為治療方式的手段原始又粗暴,所以他臉上那疤痕十分猙獰就算了,那口腔裡還粘黏住了,現在說話有些含糊不清的。

隻不過他也沒有什麼怨言了,能撿回這條命,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天曉得那日他是怎麼熬過去的,本來追著一隻野豬發現了這磚窯洞口,進來後一眼就看到了那些堆積得如小山的糧食,那叫一個興奮,甚至都想好了怎麼帶著這些糧食回去揚眉吐氣。

誰知道他一步走過去,瞬間自己的身體就被定格在了原地,他甚至能清楚地感覺到那些冰冷且帶著鐵鏽的鋼鐵貫穿自己的血肉。

他動不得半分,甚至連嘴巴都動不得,隻有那一隻手稍微能動,但幅度也不是很大。

他花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才從這巨大的痛苦中慢慢回過神來,強大的求生意誌讓他晃動著那隻手。

手碰到旁邊的鐵鍬還是什麼,他也不知道,然後敲打在了磚窯穹頂,發出一種沉悶悶又低鳴的響聲。

那時候的他,是絕望的,不說現在村裡的人,一隻手數得過來就算了,就算有,平白無故的他們更不可能跑到這裡來。

等待他的隻有無儘的痛苦和恐懼。

在那時候,他還想著,自己就這樣死了,以後宛岫怎麼辦?

然而,他得救了,那個女人卻趁著大家來救自己的當頭,燒了大家的房子,糧食也不留半粒。

不但如此,他後來才聽到馬環跟爺說,那女人早前竟然因恨害過大家,隻是大家運氣好給躲了過去。

隻是他做了什麼?他白長一雙眼睛,錯吧那黑心肝做明珠。

他甚至覺得自己不配大家救,他是想過死的,可是看著妹妹削瘦的後背艱難地將那一捆一捆的柴火背回來,爺爺彎著腰從山下吃力地打水回來,他又覺得愧疚。

死了,他們還要繼續過這樣的日子,甚至還會因為自己的死而產生悲痛,可若自己活下來,即便是這身體殘了,但隻要自己肯吃苦,仍舊是能做許多活的。

所以最後,他選擇活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