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靜得連掉一根針都能聽到。杳月閉上眼,心道完了。卻不想,忽然,九爺哈哈大笑起來,一把將小春推回到杳月他們懷裡,“我看你們三個還真是個潑皮!其中,你最潑!罵你最不冤!”
“好吧。”九爺坐回到太師椅上,點燃了雪茄,眯眼道,“好,我也給你們個機會。你們,一個一個說。”
“我先說我先說!”李老頭才不會讓她們搶先,立馬膝行上前抓住了九爺的腳。
“九爺,我們這一家最是心善不過了。尤其是我兒子自從死了老婆便成天以淚洗麵,乾什麼都提不起勁兒來,之前我們給他求爺爺告奶奶求來的紗廠的活計也是廢了。所以我們一家才打算乾些小本買賣,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少掙點也沒什麼。
但這三個小妮子潑辣不講理,一開始就搶了我們的地盤,我們忍了,沒想到人善被人欺,到頭來她們竟然說那地方就是她們的了。我老婆子叫我忍,可她們又是說我們抄她這個又是抄那個,九爺,您評評理,這老百姓能吃得起的菜有幾樣?許她做就不許我們做了?”
“老頭子我實在忍不住,跟她們爭辯了幾句,結果這三個妮子簡直是女土匪!”李老頭指著小春的鼻子罵,“就是這個瘋女人!她直接搶了我的刀,朝著我兒子的腳就砍下來了!九爺,我家兒子可是三代單傳呐!您說,我還能忍的了嗎?”
李老頭涕泗橫流。
九爺笑吟吟的望著他,不置可否,“說完了?”
“說完了!”
“句句屬實?”
“不敢騙您一句啊!”李老頭咒起自己來也很大方,“我要是有一句假話,出門就讓車撞死!下雨就讓雷劈死!吃飯就讓飯噎死!”
“欸,現在外頭青天白日的,你明知道沒有雷嘛。”九爺擱下雪茄,兩手搭在膝上望他。不知為何,他明明笑著,可李老頭嚇得一哆嗦。
“從現在開始盼打雷,太慢了,也太被動。我不喜歡。”九爺給身後兩個保鏢使了個眼色。那倆保鏢立馬上前把李老頭拖了下去。
“給我狠狠地打,我一向信奉,挨了一頓的話才是真話。”九爺笑眯眯地扭過頭來,伸手點住小春,“現在,輪到你了。你剛才不是著急說嗎?現在看到要挨打,就怕了?”
“我不怕!你打了我,到最後我還是這些話!一個字都不帶變的!不過……你濫用私刑,我要去警察局告你!”
“哈哈哈哈哈。”九爺又笑了,“你大可去告!你可以看看警察局究竟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你!”
“還有什麼話要罵我?”
不知為何,杳月總覺得小春似乎在無意間點到了九爺的笑穴。
目前這位九爺,雖然一臉嚴肅,但周身氣氛已經鬆軟了下來。她趕緊上前拉住小春,“小春,九爺是人中龍鳳,他這樣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盈鳳在一旁點頭,“隻要咱們乖乖聽話,九爺一定會給咱們做主的……”
“夠了!你們三個都給我站好了!”
忽然九爺開口,宛如平地驚雷。她們三個嚇了一跳,乖乖站成一排,垂首聽訓。
九爺目光掃過,隻見她們一個嘴角烏青、一個眼眶烏青……另外一個不愛說話、看著內斂秀氣的更慘……鼻子現在還往外冒血呢。
“打你們就不必了,”九爺歎了口氣“我生平最恨就是蠢人在我麵前裝聰明,李家膽子太大,明目張膽地狂騙我,必須得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但你們三個倒是真野蠻!青天白日的就跟彆人打作一團,真是……”
他正說著,卻見有保鏢敲門。待保鏢附耳說了兩句後,九爺神色忽然一變,很快恢複如常。
“你們之中……誰是杜杳月小姐?”
杳月伸出手來。
九爺大手一揮,“你可以走了,接你的人來了。”
杳月一手抓住小春,一手抓住盈鳳,“那她們兩個呢?我們是要一起走的,不然我也不走。”
九爺心中自有打算,也不知她到底什麼來頭,竟然能驚動大帥嫡係中的軍官來接,當即不再堅持,放了她們三人。
“不過,你們在我的地盤擺攤,規規矩矩的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要是日後再惹出事端來,我可必須給你們點顏色瞧瞧了!”
*
杳月一行人從樓上下來,隻見一身板正軍裝的楊益生正背對著她們,伸手拿起工人丟在同理的油漆刷打量。
“……三哥?”
驚訝似乎隻有一瞬間,緊接著杳月便明白過來:楊益生一直在派人暗中盯著她。
不然他不會這麼巧、這麼快地得到消息。
杳月的臉色驟然冷了下來,楊益生見是她,連忙丟了刷子走上前來。看她右眼烏青,楊益生不覺皺緊了眉頭,伸手就要去碰。
然而卻被杳月閃開。她躲他的行為明顯刺痛了他,可偏偏杳月覺得還不夠。她偏過頭,斜睨著眸子望著他,“三哥,你第三個要求就是這個?時時刻刻像對待犯人一樣對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不過我真恨我盯得還不夠緊。”
楊益生迎著她的目光,絲毫不退讓,直接上手捏住她的下巴,“我要是時刻盯著,你根本就不會挨打!走,跟我回去上藥。”
“你鬆開!三哥……楊益生!你給我鬆開!”杳月生氣了,張嘴就咬,恨不得對他拳打腳踢。楊益生吃痛鬆手,眼瞧著九爺已經從樓上下來了,隻好低聲道,“杳月,給我點麵子。”
“三哥。”杳月好不容易恢複自由,順了順額前碎發,氣喘籲籲道,“拜托你也給、我、點、麵、子。”
她咬牙切齒,寸步不讓,“三哥,這點小傷不上藥也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