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左手死死鉗住她的腳踝,動作間,無名指總無意識擦過她的膝蓋。
杳月推他,“不用你管,把手鬆開!”
“不行,我好不容易才追上,一鬆手你又跑了怎麼辦?”
杳月氣急反笑,歪著頭看他,譏諷道,“您不是著名的留德學者鄒教授嗎?我又沒拜讀過您的大作,也沒給您寫過信,您也會認識我嗎?”
奇怪,專門來聽課,他還一句話都沒說呢,怎麼又被擠兌了。
周蘊文被說得不自在,趕緊道,“在德國念大學的時候,有個教授老來人種歧視那一套,故意壓著我不讓我發文。我氣不過,就專門編各種馬甲跟他對著乾。鄒應,就是這眾多馬甲之一,當然,年齡、身份也是隨便編的。畢竟,因為之前的事......”
他衝她露出一副彼此了然的笑來,隻可惜語氣裡難掩悵然,“......周蘊文已經死在亂葬崗了,不是嗎?”
他解釋的態度極其誠懇,神情似有隱痛,以至於杳月忍不住反思是不是自己太小氣。
但儘管並沒想到竟然會再度遇到周蘊文,但杳月很快地接受了這一切並作出決定:她也會很快地讓周蘊文再離開她的世界的。
索性咬牙忍下,不去跟他爭口頭上的便宜,隻埋頭把散落在地上的書裝回兜裡。周蘊文撿起小字典遞給她,杳月動作僵硬地接過。幸好他什麼也沒問。
周蘊文先站了起來,伸手要拉她起來。杳月不理,心靈感應一般地摸了摸耳朵,忽然驚訝大叫,“不好,我的耳墜!”
周蘊文這才發現她的左耳垂上空空蕩蕩的,可能是方才不小心摔出去了。杳月一臉焦急,懷疑是掉進薔薇花叢的深處去了,花壇是用籬笆圍起來的,中間藏有不少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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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偏偏她夠不著還穿著裙子,隻能乾看著著急,急得差點要哭出來。
周蘊文安慰道,“彆急,我幫你。”
話音未落,沒等杳月反應過來。他已經整個人趴在地上,長長的手臂伸進去在灌木底部摸來摸去。
杳月隨他一起蹲了下來,似乎某處有反光閃爍,她還沒來得及呼喊,周蘊文的手已經伸回來了,“完了,沒有。”
“怎麼可能!明明有閃光!”杳月又急了,“周蘊文,你彆拿這個跟我開玩笑。這耳墜對我真的很珍貴。”
“我藏你耳墜乾嘛?是真沒有。我根本就沒看到閃光。”
杳月趕緊去看,隻見灌木叢漆黑一片,方才一瞬間的事情,真有可能是她看錯了。
“不可能啊,我就摔了一下,不在這兒又不在地上,能在哪兒呢?”
杳月不信,還是要找。周蘊文倒是脾氣挺好,便陪著她一塊找,奈何找了半天卻是一無所獲。
杳月被折磨的筋疲力儘,看到還跟在一旁的周蘊文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當即指著他恨恨道,“周蘊文,你真討厭!我隻要見到你就沒好事!都是你,我最喜歡的耳墜子就丟了,我恨死你了!我再也不要見到你!我拜托你,你能不能離我遠一點,沒你的時候我過得不知道有多好多快樂,一遇到你我就倒黴!”
大熱的天忙了一身汗,杳月現在不光恨他還恨自己犯什麼神經病,非要來看看名校風範。當即什麼都顧不上來,隻是氣急敗壞地罵了他一堆。
周蘊文坐在地上,就這麼聽著。杳月本以為他會跟她大吵一架呢,那樣正好,她對周蘊文的滿腔恨意還無處發泄呢,她還沒吵夠呢。
偏偏周蘊文什麼都沒說。
他看起來有些訕訕的,自顧自站起來的功夫,杳月這才發現他那身價值不菲的西裝已經變得皺皺巴巴,前襟更是沾滿了泥土,實在不成樣子。
杳月忽然心頭一頓:畢竟,人家剛才一句話沒說就幫她打頭陣了。出了汗出了力,一句好話沒落著吧,還被罵了一通。他有理由回罵她的,為什麼隻是垂著頭拍了拍前襟的浮土。
“那個......”杳月艱難開口。
然而周蘊文卻率先開口,“我沒想到你這麼痛恨我,我還以為......”
他極自然地伸手抹去她眼角急出的水痕,順勢轉移了口風,“我很抱歉。杳月,我為你對我的恨意感到抱歉。”
心像被什麼紮了一下,但很快,杳月逼著自己把這感覺甩出腦海。她實在、實在不要再把自己的生活跟周蘊文攪合到一起了。
她嘟囔了一句,“你何必跟我說這個?你我之間,本就沒什麼好說的。”
在她看不到的視野裡,周蘊文似乎還想說什麼。
然而就在此刻,傳來一個女人焦急的聲音,“鄒應!鄒應!”
似乎在尋找他。
很快那女人就看到了他們,她快步走了過來,“鄒應原來你在......你們,還好吧?”
杳月偏過頭來,那是一個很漂亮的、一看就受過良好教育的前衛女人。
簡直是和周蘊文共用一個模板,翻刻出來的女人。
隻一眼,就讓杳月感到厭煩。
而那女人還一副混不吝的模樣,打量了杳月一眼,上前一下挎住周蘊文的脖子,語氣難掩親密道,“好啊老鄒,這不會是你之前欠下的風流債吧?瞧瞧,人家都追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