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月從未有一次如此慌亂過,那感覺就好像小時候做夢,自己在大街上走了半天一低頭發現沒穿褲子!
她漫無目的地跑出校園,迎麵就是一股刺骨的寒風——謔,差點把臉吹掉了。杳月手忙腳亂地擦淚,不然按東北這風速溫度,很可能直接給她臉上掛兩三道冰溜子。
奉天不相信眼淚。
杳月站在岸邊,望著滾滾渾河水陷入短暫的冷靜。心冷得像是奉天今天嗷嗷刮過的北風。
出來的太急了,忘了帶圍巾,不過杳月也不打算讓衛六幫忙取回了。
杳月心裡亂糟糟的,無數個念頭像蒼蠅一樣在她腦海裡橫衝直撞、揮之不去。她伸腳對著腳邊的石頭就是一踢,然後默默收回自己的腳:......好痛,不會流血了吧.........
全世界都欺負她!
討厭,又想哭了。杳月蹲下揉腳的空擋,忽然屁股被人戳了一下。
“誰啊!神經......”杳月剛要破功,一轉頭卻是個虎頭虎腦的小朋友,那小孩也被她嚇了一跳,嘴巴一撇一撇就要哭。
“誒呦,好了好了,彆害怕啊乖寶兒,”杳月順勢將她摟在懷裡順順毛,“姐姐剛才不是在凶你啦,你有事嗎?”
小孩手裡捏著一張皺皺巴巴的紙,顯然被攥了一路了,她把紙條塞給杳月,顫著聲膽怯問道,“姐姐,能幫我念一下字條上寫了什麼?”
杳月看著這小孩圓圓的腦袋就覺得可愛,心頭鬱悶緩和了不少,還有心情逗她了,“你不認識字啊?”
小姑娘嘟嘟嘴,不樂意了,“我還沒上學呢。”
杳月“噗嗤”一笑,打開紙條來,給她念道,“彆、哭、啦。”
整張紙條上就這仨字,杳月念出來才覺得怪怪的,順手了摸了摸臉:怎麼這麼巧呢?
小姑娘樂了,低笑著就從她懷裡跑出去了。
杳月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遠遠又跑過來一個小男孩,穿著到膝蓋的衣服,看個頭才三歲多點。話都說不全呢,伸著手找她,“姐姐姐姐!”
目光先落在他的手上,果然也捏著一張紙條。杳月哭笑不得,又蹲下來摟住他,明知故問道,“怎麼?你也還沒上學呐?”
小男孩摟著她的脖子,“姐姐,念!姐姐,念!”
杳月打開紙,“眼淚要流到珍惜的人眼前才會變成值得的珍珠,不然......”
字條故意沒寫完,杳月笑起來,心裡竟然暗暗生起對下一張字條的期待來,總覺著寫字的人字裡行間都透露出一絲臭屁,像個搖頭晃腦的小孩想安慰她又不好一絲,隻好用拙劣的演技擺出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跟她侃大山。
小男孩窩在她懷裡聽著,還會提問,“姐姐,珠珠是什麼?”
他發音含糊不清,隻是珠珠、珠珠的喊。杳月眼珠一轉,“珠......豬豬啊,就是特彆好吃的紅燒肉。”
小男孩更疑惑了,“為什麼眼淚會變成紅燒肉?”
杳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因為太好吃啦,好吃到流眼淚誒。”
兩人說著,又跑過來一個小女孩。杳月已經熟悉這套操作了,直接伸手接過小女孩手裡的紙條。
紙條上麵寫著——不然,哭到淚乾也隻能自己請自己吃兩顆核桃啦。
杳月終於忍不住笑了,她細心地將紙條都疊好放進自己的大衣口袋,一手摟著一個小孩問,“你們兩個老實交代,是誰安排你們來的?”
可背後那人顯然猜到了她會事後追問,找的都是些沒上學的小孩子,杳月是想打破砂鍋問到底,可偏偏這個鍋本來就是漏的沒底了,自然是什麼都問不到了。
果然兩個小孩一個比一個懵懂,還是小姑娘開口,“反正是個哥哥。”
可究竟是哪個哥哥呢?杳月放走兩個小孩後,忽然靈光一現,從兜裡掏出那張紙來看,絲毫沒有察覺背後不遠道旁,正站著望著她背影的周蘊文,手裡正抓著她的狐裘圍巾。兩個小孩衝他跑了過來,他害怕他倆聲音太大驚動了杳月,趕緊噓了一聲,弓腰給他們掏出兩個銅板,“快去買糖吃吧。”
他手裡還有一張紙條,上麵寫著“介紹信的事不要擔心。”,他正要找另找一個小朋友來幫忙送時,一抬頭隻見杳月身邊已經出現了一個男人的身影。
*
剛才專注看內容,杳月沒有注意字跡,現在拿出來重看,才發現字體十分熟悉。
跟筆記上的字體十分熟悉!杳月更奇怪了,衛六的笨表哥會這麼巧地來安慰她嗎?如果這個念頭是對的,那說明起碼這個笨表哥在暗中觀察她,才會這麼及時。可她都沒跟笨表哥見過麵啊?而且......最愛搞偷窺監視這一套的.......杳月隻能想到楊益生。
仿佛是心動幡動,忽然肩上一沉,杳月整個人被兜進一件溫暖的軍大衣內。她抬起頭,正對上楊益生焦急的眉眼。
“又想不開。”
杳月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被摟緊了楊益生的懷裡。
北風蕭瑟,直到有楊益生為她擋風遮雨,杳月這才注意到自己被吹得頭痛。她安心地閉上眼睛,第一次想——
或許,這樣,也不錯。
那就狠狠地抱緊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