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世安急死了,迫切期盼下一次恩科提前到來,每一次恩科之後,新一批的落第文人憤而執筆之時,都是新的話本子麵世的高峰期,到那時,就一定有他最愛的哪家廟裡的俊俏小和尚和小寡婦勾搭上了,小和尚還俗,小寡婦重新嫁人這種喜聞而樂見的話本子了。
……
衛景平午睡起來去繁樓找顧世安,剛走到大路上眼看著要拐彎了,忽然望見不遠處的縣衙門口一陣騷亂,有穿著縣衙衙役服飾的官差麵色慌張,扯著破鑼嗓子大喊:“抓大盜了,都散開,都散開。”
上林縣的百姓平時沒事就愛湊個熱鬨,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人群見鬨哄哄的一大片,不僅沒有聽話自覺向四周疏散開去,反而起哄全擠上去了。人群烏泱泱地擠成一團,縣令武念恩被堵在縣衙裡麵急得直跺腳,若是撒開捕快們去跟大盜搏鬥吧,動輒容易傷到人,最怕一旦造成踩踏,說不定還得鬨出人命。
要是不下令圍捕吧,好不容易被引入彀中的大盜們眼看著就要跑了,武念恩一時竟想不出兩全的法子,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幾名逃竄許久的江洋大盜麻溜地鑽進罅隙裡向外逃竄。
衛景平看了會兒急得嗷嗷叫卻不敢貿然出手的衙役們,心想:這兒人多的太礙眼了。
本來沒想著管閒事的,結果一摸兜裡正好揣了一把錢,忽然急中生智想起一個主意來。
他跑近人群,將手裡的錢往空中一撒,高聲喊道:“那邊有人撒錢了。”
叮叮當當銅板落地的聲音隨之響起來,格外悅耳。
與看熱鬨比起來,對於平民百姓來說,有人一輩子未必能遇到撿錢這種好事,刺激啊,登時,一個跟著一個魚貫向衛景平這邊湧來。
縣衙門口那邊很快被讓出一條大道來,五名大盜想渾水摸魚的計劃落了空,無所遁形。
衙役們占著人數多,一下子就把大盜們給圍住了,他們配合打進攻,很快就抓住了三個,剩餘一個還在往人多的地方沒命地竄去。
顧世安拎了一盒蒜泥白肉正往回走,忽然聽不遠處的縣衙門口有人高喊“散開,都散開。”,還有小娃兒稚嫩的聲音在吆喝“撒錢了”,好不熱鬨。他兩腿不聽使喚地就朝著人多處去了,擠進去一看,衛景平正高高舉著銅錢,小小的人兒使出了吃奶的勁兒試著把手裡的那幾枚銅錢拋高一些,遠一些。
顧世安看著從縣衙門口跑過來撿錢的人群,又一看衙役們在空地處毫無顧忌地喊打喊殺,一下子就明白衛景平撒錢的用意了。
他是要把人從縣衙門口都引到這邊來,給衙役們騰地,讓他們好大顯身手全力抓捕盜賊們。
顧世安毫不猶豫地從口袋裡摸出一把錢來,也高喊:“撒錢了。”
他手一揚,半空中頓時落錢如雨,叮叮咣咣地砸向地麵。
人群中發出驚天動地的嘶叫聲:“撿錢啦”
最後一撮圍在縣衙門口礙事的人終於被更大的動靜吸引,潮水一般撤了過來。
捕快們伺機而動,終於將最後一名在逃的盜賊抓捕歸案。
衛景平和顧世安相視一笑,不出意外地從他眼裡看到了服氣,更確切一些應該說是“稱賞”。
這一瞬息,某種直覺告訴他,隻要待會兒他趁熱就昨個兒的話題煽點兒風,進白鷺書院的事穩了。
作者有話說:
平哥兒:嘿嘿這回是真穩了。
第25章 得賞
◎“我的平哥兒出息了。”◎
錢都撒出去了,不好意思上繁樓占位子喝茶,如今兩個身無分文的男人不約而同地靠著牆根席地而坐,看起來都想要聊點什麼安慰一下對方。
“衛四,”顧世安先開口了,他抬頭望了一眼對麵不遠處的繁樓:“剛才看見你兩位兄長了衛二和衛三了。”
他進繁樓時,那兩個矯健的小身影正在熱火朝天地掙錢。
衛景平:“嗯,是我二哥和三哥。”
顧世安:“……”
衛景平:“……”
好像尬聊也找不到能說的話了。
“聽說你每日都去後山觀摩姚瘋子寫字?”思索片刻,顧世安又道。
前幾天,韓端那個大喇叭已經迫不及待地跟他炫耀過衛景平這個孩子了,大有要收為學生之意。
顧世安當時很是不屑,今日有點緊張了。
衛景平:“嗯,我每日清晨都去看姚先生寫字。”
顧世安:“真是個好後生。”他又斟酌了字句道:“其實咱們縣裡頭,武官家的孩子送在書院讀書的也不少。”
衛景平:“……”
這個他當然知道。
“那你,”顧世安不想兜圈子了,更進一步直白地問:“想不想進書院念書?”
衛景平微怔,然後小手掏了掏空空如也的褲兜,可憐巴巴地道:“想啊,可是……。”
但他沒錢,交不起每年12兩銀子的束脩啊。
顧世安瞪眼看著他比臉都乾淨的褲兜,瞬間沒了再兜圈子LJ的耐性,忽而無聲地笑了笑:“好。”
衛景平:“……”
顧老狐狸這個“好”字是什麼意思,他沒明白。
是他想的那個好事嗎?這麼說他昨晚想了一夜預備的如何煽風如何演的戲全用不上了?
“算起來,你和你二位兄長每月能賺不少錢吧?”顧世安話鋒一轉道:“聽說許德昌一日就要支給你們三人小100來文錢。”
送一家的餐掙12文錢,據他觀察,每日在繁樓訂餐的平均下來少說也有七八家了,這麼一算,衛氏三兄弟每人每個月能掙上一兩銀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