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景平又說了一遍,笑道:“這三套,沒打算賣。”
是一開始放在店裡鎮店的,自然要叫價高一些。
姚春山犯了迷糊,他以為自己的瘋病又發作了,趕緊道:“好,好,都按照你說的來。”
商定好墨的事轉了一圈要回去的時候,衛景平在門麵那間看了許久:“這裡要不要坐個茶座?”他記得上林縣賣文房四寶的店麵裡全是堆滿了東西的,客人來了隻能站著選東西,沒有可以坐著歇腳喝茶的地方。
讀書人身嬌體弱,到了夏天大熱天,因為受不了暑熱,說不定就不出來買東西了。要是把鋪子弄得冬暖夏涼的,他們願意來,來了又能留下來多坐會兒,豈不是以後用墨條都在他這裡買了。
就像後世的咖啡館網紅店,裝修的越溫馨、舒適、有逼格,顧客再一次光顧的幾率越高。
衛景平這麼想著,問衛長海:“咱們店鋪前麵要搭個棚子,放一個茶幾兩把小椅子,給人歇腳。”
衛長海想也沒想,說了聲“好”,記下來按照他說的去辦了。
到了九月底,姚春山終於按照他的想法,將名花十友,大富貴亦壽考、蟾宮折桂三套墨錠全部雕刻描金完成。
衛景平又找木匠製了盒子,盒子是原木色,不搶墨錠的風頭,純背景。
三個係列擺在鏤空的櫥窗裡,外麵的人一眼就能看見,但又摸不著。
先前一直避諱問及姚春山更為詳細的身世,見了他雕工與畫功之後,衛景平忍不住問:“姚先生你家祖上是做什麼的?”
姚春山撇了下嘴唇:“叫我‘老姚’吧,教你念書的先生在書院呢,區彆開來顯得咱爺倆兒親熱些,”他頓了頓,仿佛陷入久遠的回憶之中,隔了幾天之後才告訴衛景平,他的太爺爺,爺爺都是朝廷的墨務官,到了他父親這一代,於早年的時候辭了官,轉而讀書入仕……後麵的事情,他就不肯再說了。
衛景平猜測大概是後來生了變故,姚家家道中落,他受了刺激以至於瘋癲才流落到上林縣的。
“等日後賺了錢,”衛景平想要說一定幫姚春山找回他日夜惦記的小孫女姚溪,可又怕他提什麼給自己做媳婦兒的事,就改口胡扯一氣:“咱天天吃肉喝酒。”
姚春山則一本正經地搖頭:“不喝酒,找姚溪,找到了……”
衛景平一聽這話立刻跑了:“我回家背書去了。”
最近顧世安不做人,眼看著“三百千”就要學完了等著輕鬆一陣子呢,結果他隔三岔五就要一個個拎過去考功課,考完就派發大禮包一篇八股文名篇,要求背熟了,一字不錯地默寫下來。
是的,關於八股文,一字沒講,就要求先背誦!
衛景平是敢怒不敢言,隻能屈服於顧世安的要求,每日乖乖地背書,以備他抽查考問。
這日給他派發的是明代甲申科進士李時勉大儒的《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一文,題目出自《大學》中的“《詩》雲:‘於戲,前王不忘。’,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以此沒世不忘也。”
衛景平因為才學完“三百千”,還沒來得及去上溫之雨講四書五經關於治經的課,因此當顧世安說出這一篇文章的題目時,他下意識地反應了會兒,沒想到這個神情被顧世安捕捉到,問他:“《大學》沒背熟?”
衛景平:“……”
這話問的,好像他上學多久了似的,滿打滿算,他今天才是來書院的第一百一十八天好嘛。
顧世安打了個哈欠,在寬大的椅子上由坐著變成半仰躺的姿勢:“我看你一天天挺閒的,書院的人是越來越多,四書五經不夠借了,不如你每日放學來我這兒抄書吧?”
衛景平:“……”
有點欺負人,太欺負人了,他能乾嗎?
絕不能。
“學生聽思炎說每日放學回來都要和夫子切磋一番學問,”衛景平特意提起顧思炎:“有時候你們叔侄二人爭論得麵紅耳赤,屋中像打雷一樣,”他故作為難地道:“我怕我來了不能靜心抄書,耽誤了夫子的事情。”
顧思炎的世界裡乍然添了個同齡的玩伴,那還不得變著法子淘氣上房揭瓦大鬨天空,哪還有心思抄書啊。
顧思炎肯念書了,顧世安好不容易順心兩天,是誰又提起他那個逆侄兒來紮他的心:“……”
哦,是衛四。
一想到顧思炎每日放學後在家裡雞飛狗跳使他不得安寧,顧世安頭疼起來:“拿回家抄去吧。”
要是顧思炎和衛四這倆熊孩子湊一塊兒,差不多能給他送走,他還沒禍害夠人間呢,不想走,算了吧愛誰誰。
他先擺個爛苟命再說。
於是,衛景平被他攆了出去。
……
“老四,你這是怎麼了?”那天旁晚,他一踏進家門,就和衛長海來了個父子情深的對視。
衛景平愕然:“我怎麼了?”
他沒“怎麼了”呀。
“你臉上……”衛長海欲言又止。
兒子看起來神情凝重,很緊張的樣子。
作者有話說:
接上回作話,“十”,一橫一縱,是蘇秦和張儀,有點偏了抱歉抱歉,今日加更表達歉意,彆走開,後麵還有一章哈。
第39章 開業(加更)
◎有名五十來歲的馬姓老秀才見他們這般嬉鬨,仰天歎息:“‘夫子’二字豈◎
“哦, ”衛景平抹了一把臉:“我今日‘三千百’結業,往後該正經去讀四書五經了, 怕學不好。”
既然書院安排背八股文了, 他必須要正經背四書五經了,得比之前花更大的功夫,他得生法子擠出更多的時間來才行。
書院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