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2 / 2)

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從不把兒女柔情擺在明麵上說, 可是誰不知道,他對韓素衣有多好,二人婚後真是蜜裡調油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韓素衣也是個好的,值得衛景明待她這麼好。

到了鹹州, 離上林縣就近了, 他們在城裡點了水晶肴肉, 白水羊肉,清燉蟹肉獅子頭,紅燒老鵝,說是秋風起要貼秋膘了。

飯後又喝了消食的茶,這才啟程回上林縣,又走了大概一兩個時辰的功夫,就到家了。

家裡掐著點在等他們回來,衛景平一進門,就發現家中的廊簷下掛起了紅燈籠,門窗擦得潔淨,窗欞上糊的紙也煥然一新,到處洋溢著喜氣。

“可算回來了,瞧把老四累的,”孟氏上前拉著他的手,心疼得眼圈都紅了:“黑了這麼多。”

衛景平心中有些好笑,他明明白胖了:“阿娘,沒啊,我這是長大了呀。”

總不能還跟小時候一樣叫人見著就誇這娃兒真白胖吧。

孟氏知道他在安慰自己,眼淚生生被笑意堵回去了:“好,好,平哥兒長大了。”

在她身旁,韓素衣笑吟吟地看著他:“平哥兒是真出息了。”

“嫂子。”衛景平喊了她一聲,看著他二叔續弦的新嬸子帶來的兒子,也打了個招呼:“文瑞。”

嚴文瑞看見他,眼睛忽然有了光澤,細聲細氣地叫了聲:“四哥。”

他回來之後,家中連著熱鬨了數日。

九月十二,衛景平出門的時候,晴空中一鶴直衝雲霄,是個好兆頭。

果然,當日就收到了縣太爺武念恩的邀請。

翌日到了縣衙才發現,縣太爺不僅邀請了衛景平,還邀請了江一楓,另外還有上林縣的一位穿長衫的中年男子,據說是外縣寄居在此地的讀書人,這回也中了院試甲科的。

“見過武大人。”五人在花廳中齊齊拱手,這回不用跪了,要是遇上武念恩心情好,說不定還能坐著。

大徽朝讀書人的地位就是這麼高,衛景平真實感受到了,忍不住在心中唏噓。

“不用客氣,都坐,坐。”武念恩滿麵笑意,完全沒有因為兒子武雙白還蹲在白鷺書院苦讀的事煩惱:“今日見了你們,不禁叫我想起當年的事,這麼一晃就二十多年了。”

他兀自感慨了幾句,說道:“你們這麼年輕就中了秀才,前程不可估量啊,不過,也有人十六歲中的秀才,終其一生都沒有中舉的,有的人運在前,有的人運氣在後麵,萬不可懈怠呀。”

幾位秀才連聲道是:“多謝太爺教誨,學生謹記在心,去了府學必然戒驕戒躁,不敢怠慢學業半分,心無旁騖準備後年秋天的鄉試。”

武念恩點點頭,命人取來四箱子書,他抽出一本翻開來道:“這是《四書》《五經》中擇出來關於曆年鄉試中考過的,有時文,有問對,還有我那些考中了進士的同年後來又寫的文,你們可以看看,市麵上的書都很籠統,沒有這個簡潔,專門對鄉試的。”

這可是稀罕東西,市麵上沒有這類書的,且全是手抄,沒有影印本,幾乎是沒有流傳出去的。

這時候他們才想起來,眼前的縣太爺,是個沒考中進士的舉人出身,據說前些年捐了個同進士,不過對於他來說,對於升官可能就沒有什麼用處了。

“可惜我不大會做文章,不能再多說了,隻能贈你們這些書,略看一看罷。”武念恩道。

得了這一手的好資料,三個人內心狂喜,一齊謝過他。

武念恩拈著茶蓋抹了抹茶沫子:“本縣為你們寫好了舉薦信,你們拿上,下月就該赴府學念書了。”

按照慣例,院試中的甲科生員會被縣裡舉薦到當地的府學去念書,此後就由官學來負責培養他們。

三人又謝過他。

走出了縣衙,外麵圍了好多人看他們,家中有女兒的都眼饞得不行,但是一個個無從下手,江一楓打著哈欠看起來不是很靠譜,另一名秀才是個外鄉人不直底細,衛家的兩個兄長還沒說親,輪不到衛四,唉可惜了可惜了。

他們被人瞧得有些臉上掛不住,江一楓道:“裝作沒看見,趕緊走過去。”

早知道就該讓家裡備輛馬車,才不會這樣給旁人白白盯著他看呢。

有膽子大的丟了個手絹過來:“公子看看奴家吧。”

不知什麼時候,上林縣也學會了外頭的做派,縣城裡開了一家青樓妓館,勾得年輕後生心神不寧,老想把銀子拿到那裡頭去花銷。

外鄉那名秀才極是反感,沉著臉木然走著。

衛景平更是沒想過這種場麵,不過他沒什麼反感,亦沒有熱情,很自然地沒有分給她們半個眼神,他隻是從容地走過那條長街,而後,遙遙地看見衛景川和衛貞貞結伴來找他,小跑兩步過去:“二姐,三哥,你們怎麼來了?”

“我們是來找你的。”衛景平去了縣衙一家人都不放心,掐著點就讓衛景川和衛貞貞出來晃悠看看衛景平回來沒有。

衛景川接過衛景平背著的書簍:“哪兒來的這個?”

印象中,他四弟從來不用書簍背書的。

衛景平看著虎背熊腰的衛景川背上書簍子瞬間顯得它小巧了,笑道:“縣太爺贈了書,這個也是縣太爺給的。”

難得對武念恩有點好感。

兄妹仨一起走回了家。

九月二十九日,這是衛景平在家的最後一天,連在後山燒鬆煙的衛長河都回來了,全在等他。

“你放心,我昨晚睡不著沒閒著,收集的鬆煙夠這幾日用的,”衛長河怕他擔憂墨鋪無墨可捶,解釋說道。

自打衛景平在甘州考中了院試的案首,一時間“十一歲的小秀才”“神童”的名號傳了開來,且遠揚外縣,連帶著墨鋪的墨名聲也大漲,銷路極好,如今鋪中幾乎沒有存貨了。

衛景平想他二叔連著幾個月都不休息的,有些心疼這個中年漢子:“二叔,沒事的,墨鋪還有幾十斤墨煙沒加料配製呢,何來用捶。”

墨鋪開了有幾年了,捶墨和製墨,他們一直沒雇外人,不是怕夥計不可靠把配方泄露出去,而是,衛景平擔憂墨鋪發展的太快,賺的太多引來旁人眼紅,說不定會影響他的科舉。

大徽朝的律法裡頭,沒有嚴格禁止士大夫經商,但也沒有明文提倡,他就怕日後這件事被旁人翻出來當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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