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2 / 2)

不然沈黃的病馬肉不可能一兩天功夫就賣得差不多了。

衛景明歎了口氣:“有幾個兄弟沒嘗過戍邊的苦,嘴裡發淡,見著烤肉串都饞了一回。”他說完又笑了笑道:“咱爹說以前行軍打仗,糧草不濟的時候也殺馬吃過肉的,又是烤熟了的,想來吃不壞肚子的。”

他不愛重口的胡椒辣芥什麼的,故而一口沒吃。

衛景平深深自責:“是我的疏忽。”當時商隊進入龍城郡時,他有一瞬間還在想,他們二十多輛馬車隻有十幾輛是馬拉的,餘下的竟是夥計拉的拉推的推,這幾乎靠腳程是怎麼從蜀中十來天就到了龍城郡的呢。

可惜當時他沒有深入去想,要是多想一步,在他們擺攤開賣之前像後世那樣對肉類等東西進行個詳細的檢驗就好了。

可他隻是請苗懷信按照經驗對沈黃帶來的牧畜家禽水產等物資進行了簡單的有無毒的抽檢,對米麵糧油進行了發黴不發黴的檢驗,至於是馬是鹿,連想都沒想過,之後就讓人家大剌剌開賣賺錢了。

衛景平越想越自責。

他在雪地裡站得腿都要凍僵了,大概又等了一個多時辰之後,沈黃連人帶馬車被張大寶和袁頭兒及幾名衙役給捉了回來,衛景平長長地籲了口氣:“帶去見柳大人。”

沈黃連個冤枉都沒叫,而是請求衛景平屏退左右,和他談條件道:“要是衛大人放了我,我願意將這次賺的錢都給大人。”

衛景平輕瞟他一眼:“沈大掌櫃,在下不缺錢。”

他現在四角俱全什麼都不缺,要是收了沈黃的錢,那就該缺良心了。

把人押到了柳承玨麵前,柳大人黑著臉奉上二十幾串烤病馬肉,沉聲道:“素聞鹿脯美味,隻因本官不吃鹿肉而無法消受,暴殄天物不好,就請黃掌櫃吃了吧。”

聽得沈黃的頭皮都麻了,他顫抖著雙手將那些肉串往嘴裡塞,吃了幾口就吃不下去了,雙膝一軟撲通跪到地上:“柳大人,小人知錯……”

柳承玨皺眉道:“沈掌櫃這趟賺了不下數百兩銀子吧,缺賣馬肉這點?

太貪得無厭了。

說完命書吏寫下事情經過,放到他麵前讓他簽字畫押。

沈黃這會兒倒不怕了,反倒和柳承玨他們談起了條件:“如今龍城郡荒蕪之地,物質什麼的都不便利,要是柳大人和衛主簿能放小人一馬,小人願捐兩千兩銀為在座的大人們建府邸……”

“沈掌櫃啊,”柳承玨給衙役們使眼色叫他們摁著沈黃的手摁手印:“你大概是被‘富貴險中求’這話給蒙蔽了雙眼,來人,先押下去吧。”

等衙役們將人帶下去,柳承玨問在座的諸位官吏:“江大人,衛主簿、苗主簿你們說怎麼處理這人才好?”

江揚帶頭說道:“重責二十大板,罰沒全部銀兩如何?”

衛景平抿了抿唇沒說話。

亂世用重典沉屙下猛藥,等明年開春各地犯官家眷、流民等來了,此類的事情會接踵而來,要是不殺隻雞警一警後麵可能竄出來的猴兒,沒有嚴刑峻法像利劍一樣懸在頭頂鎮著,治理起來難了。

要他說啊,就該直接殺了沈黃,用他來祭龍城郡的律法,如此一來,再有人想跑龍城郡既發財又想鑽空子賣假貨害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肩膀上有幾個腦袋。

但他不能提這個議,提了,他日後難免落個“酷吏”之名,官場才築基就背負這麼大但惡臭的名聲,不好。

苗懷信附和著江揚說道:“多罰沒些銀兩,一來懲罰如沈黃這等奸商,二來發給那些買了烤馬肉吃的人,以安撫人心,如何?”

柳承玨看著衛景平:“衛主簿,說說看?”

衛景平說道:“在下覺得江大人和苗主簿的考慮已十分周全。”

周全。

有個屁用。

柳承玨要的不是這個,於是他笑了笑道:“諸位先回吧,本官再想想如何給沈黃定罪才能叫人信服。”

次日是除夕,這事兒就先擱置下來了。

衛景平去顧世安家裡串門,見他的方桌上擺著一盤炸的金黃的酥餅,笑道:“是阮姑娘做的吧?”

顧世安今日超大方的,拿了個給他吃。

衛景平一嘗,果然又酥又脆,甜而不膩,非常可口:“阮姑娘手藝真好。”

他心中感慨:老顧這十五年沒白等人。

“阮姑娘做一籠揚州湯包,燙麵皮兒薄如紙,梅花肉做餡兒,那吃起來才叫香呢。”顧小安在一旁插嘴說道。

衛景平不自主笑得奸了:“……”

看來以後得多往老顧這兒跑跑,比如一天來個兩三趟的。

顧世安瞪了顧小安一眼,把他趕走乾活去了。

說起奸商沈黃的事,衛景平問他:“夫子你怎麼看?”

顧世安:“按理說這種人就該殺。”

但至於殺不殺,要看柳承玨怎麼想了。

衛景平道:“柳大人還在斟酌。”

他暫且先不出手,先看看柳承玨是怎麼想的,他再順勢而為吧。

誰知大年初六的夜裡,柳承玨打發人送了本《三國誌》給他,衛景平翻了翻不解其意,後來揣摩到柳大人正在為如何給沈黃定罪的事情而發愁,大概是來問他看法的,顯然上次當著江揚、苗懷信二人說的話柳承玨沒信,於是他考慮再三翻開書,將曹操賜死兒媳婦的事那一頁給折起來又將書還了回去。

當然還順帶捎給柳大人一隻活的雪山野兔,這都是他女婿金燦燦的夫君,綽耶養的那隻公金雕過年給老丈人家進貢的。

作者有話說:

寶子們最近都保護好自己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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