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景平笑道:“你留著,等放榜之後再賣。”
沒放榜之前,鹿死誰手說不好。
這日雖然出去湊熱鬨沒搶到風頭,但他沐浴了春光回家之後心情還不錯,晚飯時還多添了一碗飯。
衛長海一直咧嘴對他笑:“老四,聽說京城裡都在押新科狀元?”
“嗯,”衛景平吃得很歡:“沒人押你兒子我。”
衛長海:“……”
那你還吃這麼歡騰。
“我去老姚那邊捶會兒墨,”衛景平吃完飯抹了抹嘴,跑了。
除了龍城郡的事之外,他手裡還有天下第一墨這個產業呢,雖然很久沒有親自打理,但每年年終分賬時,那一大筆的銀子還是不容衛景平想不起它來的。
到了姚家,姚春山拿出墨鋪最新製的墨錠給衛景平看:“這是雙白製的,你試試是不是比以前還要好用?”
自去年的棉花耕作圖墨錠獻進宮中之後,後來獻的墨都是武雙白製的,宮中的內侍反饋說書寫作畫更好用了。
衛景平研磨了一點兒,拿毛筆蘸著寫了幾個字:“嗯,的確是比之前更流暢了。”
他當即說道:“老姚,給白白寫信,將墨鋪搬到京城裡來吧。”
這製墨的產業,說什麼也不能丟。
要是以後能在戶部掛個皇商的名頭,運作起來就更好了。
……
到了三月下旬這日,素來肅靜的國子監閱卷房裡反常地發出一聲開懷大笑,翰林學士袁道在瀏覽一份策問的墨卷,這篇問諫《段有財考秀才》不僅思路獨特,筆墨冷峭不說,到最後一句“有請張翼德持矛立橋頭大喝一聲震斷橋跌死他們”,簡直是神來之筆,讓人直呼“奇絕”的同時還忍不出笑出聲來:“答得真妙。”
另一名翰林學士也拿出一份來與他們分享樂子:“這篇問諫《扶小娘兒過橋》,與此篇有異曲同工之妙,你那份行文詼諧,我這份文辭幽怨香豔,都彆有一番滋味。”
瞧瞧,有人拿銀子買了秀才功名之後,在鄉間與小娘兒勾勾搭搭連禮都不遵守了,呸,德行如此有虧躋身讀書人士子行列又有什麼用處,還是個假貨。
……
眾學士爭相閱讀這兩份策問墨卷,紛紛笑道:“這兩位考生,怕不是師承的同一位老師吧。”
這些翰林學士們還是有點本事在身上的,要是去了糊名,會發現這篇《扶小娘兒過橋》是應天府考生謝冉所作,與做了那篇《段有財考秀才》的甘州府考生衛景平,在讀書一脈上的確有淵源。
作者有話說:
終於考完了~
第150章 會元
◎“進士老爺高中,進士老爺大喜。”◎
有判卷官找出了與這兩份策問試卷號頭一致的頭一場考試的八股文章, 與《段有財考秀才》一致的墨卷文章上副主考官國子祭酒張得評語“局法天成,誰能增減一字?”, 另一份與《扶小娘兒過橋》篇對應的墨卷上評語如是“有聲、有色、有態, 抑揚反複。”,說道:“今科會試的頭名,說不定就在這兩份試卷裡出了。”
文章和策問都做得極出色的,也就這兩名考生了。
學士們複又拿起那篇國子祭酒張得所說的無法增減一字的文章咂摸了會兒, 這文不事雕琢, 極簡淡而意蘊深長, 於是心中暗押:這篇, 肯定是這篇了。
無他, 這篇八股文的字數感人,隻有區區500字, 讀起來省事太體諒他們老眼昏花了。
不過最終如何,還是要主考官裴頌甚至是今上來定奪的, 他們隻是有那麼一丟丟個人想法而已。
三月底, 考官們判完了墨卷, 將所薦一甲文章全數呈送雲驍帝, 隻等他過了目,就該放榜了。
……
四月十五是壬寅科會試放榜日, 一時滿城車馬。
和之前鄉試放榜在貢院外貼一張考中名單出來不一樣,國子監放榜那是很有儀式感的,五更一到,鑼鼓敲響,在鼓樂喧天中一隻青色的青鸞銜金榜飛下雲端, 劈裡啪啦的鞭炮聲隨即如一聲炸雷響起來, 金榜自青鸞的口中緩緩展開, 一個個考中的名字就依次展現在來看榜的人眼前了。
會試榜放於杏花盛放之時,所以也叫杏榜,今科杏榜一共錄二百八十人,一眼望去密密匝匝的,高踞榜首的那個名字更是離地麵太遠,叫人反倒看不清楚了。
等鞭炮放完,這時天光也敞亮極了,才有人高喊一聲:“甘州府衛景平”
沒錯,這位就是榜首的會元老爺,姓衛名諱景平。
前來看榜的考生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想起來這位身材頎長精瘦,當時進龍門脫去衣衫搜檢時絲毫不怕冷火力超壯的年紀頗小的同年,有點驚訝:“是他呀。”
就怪意外的。
他們繼續往下看,第二名應天府謝冉,第三名京兆府程悠貞,第四名山西府段鳳洲,第五名杭州府韓元美……
“這衛景平啊是個武官之子啊。”不知是誰往人群裡扔了這句話,登時,震驚了前來看榜的諸位考生。
一個武官之子,怎麼會高中會元。
那些世家出身,心氣兒頗高的南北才子們不服氣了,那些落榜的舉子們更是憋氣窩火,拿出讀書人的本事,煽動考生們去國子監門口抗議,非咬定衛景平使了手段,在考試當中作弊了。
武官之子中了會元,真乃天大的笑話。
聽說有考生要去國子監抗議一個武官之子考取了今科的會元,頃刻應者雲集,都跑國子監鬨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