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不是她的問題,誰知道他會提這麼奇怪的要求。
“也許你可以提前告訴我想聽什麼聲音,這樣我可以提前準備。”
對方又陷入一片沉默。
溫白想到自己的母親,一開始也是情緒低靡,不願交談,很難接受現實。都是她不斷鼓勵,慢慢才調整心態麵對生活。
於是,她輕輕笑了笑,打算鼓勵鼓勵這個明顯情緒不高的人。
她輕輕開口。
“傅先生,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的聲音很好聽?”
手機那邊,傅揚表情一滯,墨色瞳孔地震。
乾淨純粹的女聲線,溫暖似咖啡溢香,能透過雲看到澄澈無際的爽朗晴天,帶著甜絲絲的橘子汽水味兒。
他的思緒搖搖晃晃穿梭回那個盛夏,那個笑容明媚的女生,邀請她加入配音社的話。
心頭忽然一緊,他微微怔神,不自覺喉結滾動。
半天,又不經意般淡淡地。
“嗯。”
溫白其實剛出口就反悔了,尤其在調侃立刻得不到恢複,她瞬間尷尬,腳趾扣地。
直到他半天給出反應,她尷尬一笑,迅速轉移話題。
“那咱們開始吧。”
溫白拿出擬音道具。
和之前模擬的高中課間不同,溫白添加了自己的高中課間特有元素,踢毽子聲和足球的顛球聲。
毽子掉落又被輕踢而起,五彩毽毛似彩翼靈巧的穿梭人群中,夾雜著嬉笑熱鬨的人聲腳步聲,輕脆而有彈性的踢聲像不知名的打擊樂。牆角邊隱隱傳來厚重悶實的撞擊聲,帶著足球皮質觸感與牆麵接觸的皮革聲,或是偶爾落地發出的較大聲響,但很偶爾才有。基本上都是低微悶沉的聲音,因為足球被靈活的腳背顛起,落下,再顛起,落下。
角落裡,一個男生穿著克萊因藍與烈紅交織的撞色球服,他身形高大,寬肩窄腰,肌肉輪廓緊實。
男生一腳一腳顛著球,從容又靈巧,把腳背上偶然不受控的足球以輕巧桀驁的姿態,用腳三兩下征服。
他下頜微收,棱角分明,明明眼眸流轉著恣意昂揚,眼尾卻懨懨帶著疏離。很少有人長這樣一雙好看的眼,深邃的蘊含兩種氣質,互不矛盾,反激出男生骨子裡的冷傲。
溫白微愣,怎麼又想到那個人。
她撤手,準備換其他場景的聲音,那邊卻忽然開口。
“繼續。”
繼續擬音這個場景,彆停。
像心有靈犀般,對方仿佛能透過手機屏幕,透過虛擬網絡,在夜色裡窺探到她想要停手的想法。
溫白被這要求打了個無措,瞬間停手。
對麵無言,隻深吸,而後無奈吐息,綿長氣息略表不滿。
她解釋。
“課間聲音大致是這樣,而且課間隻有十分鐘,擬久了也不真實。”
那頭才妥協,淡淡地傳來指示。
“風入山林,可以擬麼?”
溫白整理道具,準備繼續工作。
直到那股山風疾俐地刮過蒼林,卷起寒鴉陣陣,呼嘯而去,對麵才要求結束。
通話掛斷前,她聽到對麵一聲歎息融入濃濃夜色。
他好像比平時情緒更低落。
溫白腦海莫名浮現這個想法。
-
傅揚做了一個夢。
夢裡,自己穿著最喜歡的球隊球衣,天空湛藍無雲,陽光炙熱燙的綠茵草地油綠,他張開雙手疾速奔跑著,像進球後的前鋒激動的衝向他的兄弟們。
但突然視角一變,眼前景象如鏡像般破碎滿地,滿麵黑暗吞噬他周遭一切。
他猛然睜眼,發現周圍是毫無變化的黑暗,直到雙手伸出試探著摸到絲滑的被麵,才確認自己已經在床上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