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音戛然而止,又緩緩淡淡流出,像回憶起什麼事。
“失去至親,餘生是漫長的雨季。”
傅揚轉過身看她,高大清雋的身影,寬肩窄腰大長腿,不可一世的臉揚起頭俯瞰她,墨色濃鬱的深邃冷眸裡,卻翻湧著寞寂哀傷。
“一開始是不真實的夢,但隨後某天,遺留下的小物件會突然刺痛你,把你留在漫長雨季,是餘生的泥濘。”
溫白瞳孔抖了抖,一滴兩滴清淚帶著溫度,瞬間脫眶而出。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傅揚的話像打開了開關,淚水頃刻間止不住流淌。心裡建造堅固的堤壩像突然裂開小口,潮水肆意傾瀉,堤壩將要坍塌。
桀驁冷漠的眼此刻不再淡漠寡然,帶著淅淅瀝瀝晃動的光影,溫柔和煦似春水。
“我也失去過至親,所以車胎的事,抱歉。”
溫白鼻頭一酸,嗓音顫抖。
“那不關你的事。”
傅揚笑了,“我是說,當時的態度。”
夜風卷起塵埃,將溫白一邊裙角掀起,風聲呼呼吹得裙角飄飄,傅揚額前碎發淩亂,卻笑的張揚灑脫,像斑駁碎陽落在他嘴角,恣意放肆。
“彆推開身邊所有人,溫白。”
“你,和我很像。”
他忽然靠近,伸出手,輕輕緩緩的,落在溫白頭頂,溫柔輕撫。
溫白眼眶莫名發酸,蓄滿淚,鼻頭一熱,一行淚緩緩滑落臉頰。
傅揚淺淺的安慰,頭頂輕輕的撫摸,似引起洪流的一潭湖水,流過溫白的心。
心裡的酸澀難言,苦悶憋屈的情緒,被拽出太陽底暴曬,將黴菌和霧霾清除。
心裡有種異樣的感覺。
似蟄伏悸動的情緒,被安撫平息。
似滋養的花苗被一場雨灌溉,漸漸蘇醒。
似兩顆心的距離,被磁力吸引,無聲靠近。
他居然,能看透她的心。
溫白眼尾通紅噙著淚,抬眼看著他,努力露出一個彆扭的笑。
“謝謝。”
.
到了家,溫釉嵐因工作原因還沒回來,溫白躺在沙發上頓覺渾身脫力,一點勁兒也沒有。
她怔怔發了很久的呆,翻了個身,目光卻落到電視櫃的透明玻璃後,一個閒置很久的刮胡刀。
一股莫名的力量牽引她起身走到電視櫃前,蹲下身打開櫃子,拿出它。
是爸爸的東西,很久沒用還落了灰,臟兮兮的。
她站起身,取出一片濕巾擦拭它,卻從潔白的濕巾布上,擦出星星點點的黑色胡渣。
她認真盯著濕巾布上淡淡的痕跡,忽然眼眶就濕了。
淚水不受控製的滴落,打在剃須刀黑曜石色澤的背麵,落在乾潔明亮的櫃麵和木紋縱橫的實木地板上。
是爸爸生活過的痕跡。
是爸爸的胡須。
可爸爸,怎麼就不見了?
她抱著胳膊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心裡已有裂縫的堤壩轟然倒塌,潮水似洪般驚濤駭浪奔湧,似要吞噬她。
她哭的聲嘶力竭,哭的孤立無援。
像被這個世界拋棄的無助孩童。
“爸爸...爸爸...”
“爸爸...彆丟下我...”
淚水模糊視線,和回憶交織串聯。
中考結束後,岑旭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