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瓷兒愣住了。
“我是桑柔柔,你知道這三年來我過的是什麼日子嗎?”
蘇瓷兒誠實道:“不知道。”
桑柔柔一口氣噎在喉嚨裡,半天吐不出來。
“林岱那個狗東西讓我頂著你的臉,一天到晚的講你的事情,他就是個變態!”
“你以為林岱是真心要娶你嗎?他隻是為了逃避他的母親而已。”
“為了鞏固他魔尊的地位,他母親給他挑了一位夫人。林岱不願意,就拿著他母親備好的聘禮去了小靈山,說要娶你。”
蘇瓷兒:……原來她就是個工具人?不過林岱不是真心要娶她這件事,還是讓蘇瓷兒鬆了一口氣。
“那個……”蘇瓷兒剛剛張嘴,就被桑柔柔厲聲嗬止住了,“我還沒有說完!”
行吧,你說。
“你以為你真能穩坐魔尊夫人的寶座嗎?他就是個媽寶男,他最聽他媽媽的話,他雖然能帶你回去,但他一定護不住你!”
見桑柔柔說的慷慨激昂,異常激憤,蘇瓷兒實在是不知道要不要告訴她,林岱就站在她身後。
林.媽寶男.岱麵無表情地看著桑柔柔的背影,然後抬起自己的手,按到了桑柔柔的頭頂上。
男人的手又長又細,一把罩在桑柔柔腦袋上,就跟抓著籃球似得,然後毫無猶豫的,猛地往下一捏。
桑柔柔臉上憤怒的表情還未消散,便有鮮血順著她的額頭往下落。
桑柔柔顫抖了一下,雙眸睜得極大。
林岱鬆開手,她整個人就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死,死了嗎?
女主就這麼死了嗎?
從一開始的懵逼,到後麵反應過來的膽寒。
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死人,桑柔柔對於蘇瓷兒來說也並非朋友,但不管怎麼說,桑柔柔都跟她一樣,是從現代社會穿過來的,也算是老鄉。
而且,桑柔柔死的時候頂著她的臉。
蘇瓷兒就好像看到了“自己”死在自己眼前。
“沒用的東西,就不該留著。”林岱漫不經心地看一眼倒在地上的桑柔柔,朝外頭道:“薩靈。”
薩靈推門進來,看到桑柔柔的屍體,躬身上前來將其拖走。
地上被拖出一道血痕,蘇瓷兒聞到濃厚的血腥氣。
她努力忍住那股惡心感,保持著自己平穩的呼吸,心臟卻不由自主的加快了。
她忘了,林岱對她再溫和,也是殺人不眨眼的魔尊。
窗戶口照進來的冬日暖陽不再溫暖,蘇瓷兒隻覺身體徹寒。
林岱看蘇瓷兒麵色不好,還以為她是聽到了桑柔柔的話不高興,便解釋道:“我雖不喜歡母親替我安排的那位,但卻是真心娶你。”
“你跟彆的女子都不一樣。”
蘇瓷兒實在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裡讓這位魔尊大人情深似海了。
她閉上眼,再睜開,心緒總算平和一點。
“你喜歡我什麼?我改。”
林岱:……
魔尊道:“喜歡你不喜歡我。”
蘇瓷兒:……她輸了。
萬萬沒想到修真界也知道這個梗。
林岱一抬手,一個清洗術就將被桑柔柔的血弄臟的地麵收拾乾淨了。
剛剛才殺了一個人,林岱卻神色輕鬆的仿佛隻是碾死了一隻螞蟻。他重新坐回到美人榻上,手中的折扇一搖一搖,遮擋住半張臉,讓蘇瓷兒看不到他的表情。
“花襲憐在一寸宮裡?”他突然開口詢問蘇瓷兒。
聽林岱提到花襲憐,蘇瓷兒便想到他的左臂。
“三年前,你扯斷了花襲憐的胳膊?是為了取回築夢網?”
“他跟你說了?”林岱的表情突然間變得很微妙。
“嗯。”蘇瓷兒並沒有否認。
林岱嗤笑一聲,“我還以為像他這樣的膽小鬼會藏著掖著一輩子呢,你知道的,他在修真界做了這麼久的‘人’,怎麼可能會想讓彆人知道他是魔呢?尤其是讓你知道。”
蘇瓷兒神色平靜地看著林岱,“隻要心是正的,是人是魔又有什麼關係。”
“你不在意?”林岱挑眉,臉上嘲諷之色更重,“你若不在意,為什麼要將花襲憐扔進鎮魔塔裡?”
這件事,大概是蘇瓷兒一輩子都無法解釋的一件事了。
“嗬,”見蘇瓷兒無話可說,林岱又笑一聲,聲音很冷,“虛偽。”
話罷,他突然收起扇子,那張臉貼到她麵前,一雙眼如銅鈴般在她眼前放大,語氣雖輕,但卻冰寒刺骨,“你能對著花襲憐半人半魔的樣子,能對著他魔性大發的樣子說,是人是魔,又有什麼關係嗎?”
她不能。
蘇瓷兒深知花襲憐的命運,這從他出生開始就注定了,甚至天道為了讓他抵達終點,特意讓蘇瓷兒帶著係統來成為背景板。
除了她,還有桑柔柔。
雖然桑柔柔看似是女主,但歸根結底,她都是在為花襲憐服務。
她攻略的那些男二、魔尊、炮灰們,都會在她成為花襲憐的女人後,間接性的幫助花襲憐。
甚至於還有餘望風,這一係列的推動,其實都是為了花襲憐這位主角。
劇情會變,天道對命運的安排卻不會變。
他們皆是炮灰,這是一開始作者就打好的人設。
炮灰走炮灰該走的路。
主角走主角該走的路。
整個天道,都在為花襲憐鋪路。
蘇瓷兒越想越心驚,她覺得自己是被困在池塘裡的一條魚,她以為是海闊天空其實都是漁網圍出來的。
現在,網越收越緊,終於擠到她麵前。
蘇瓷兒知道,是時候了。
作為一名炮灰背景板,她最後的宿命也是被抹去。
不過這並不是花襲憐的錯。
在蘇瓷兒看來,花襲憐並沒有其它的選擇,因為他麵前的這條路是那麼清晰而明朗。
雖然花襲憐自己或許看不清,但她看的太清楚了。
就是因為太清楚,所以她在花襲憐麵前才成為了一個“啞巴”。
可她無力改變,仿佛自己就是那茫茫大海裡的一葉扁舟,不管怎麼折騰,最後都隻會被掀翻罷了。
“你不是真心想娶我,你把我綁到這裡來,隻是為了逼花襲憐來找你,對不對?”
蘇瓷兒盯著林岱,突然頓悟。
她早就應該想到的,鎮魔劍出世,林岱怎麼可能錯過?
蘇瓷兒想的沒錯。
林岱的目的從來都不是蘇瓷兒,而是花襲憐。
花襲憐對於林岱來說,是他自出生起就存在著的,一個無形的敵人。
他一直在跟這個無形的敵人對抗,他的心中充滿了對花襲憐的怨恨和好奇。
他活著的意義,就是為了找到他,然後打敗他。
三年前,他擰斷了他的胳膊,他希望他像狗一樣的活著,他希望讓他嘗儘自己所受的苦。
可花襲憐並未一如他所想般成為喪家之犬。
他居然從鎮魔塔裡出來了,還帶出了鎮魔劍。
林岱很嫉妒,為什麼花襲憐出生就擁有純血?為什麼隻有他是下賤的私生子?
這個世道為什麼這麼不公平?
他拚命努力,最後卻也隻是承認了自己的平庸而已。
他的努力,在花襲憐麵前一文不值。
“你綁錯人了。”蘇瓷兒歎息一聲,“花襲憐隻想殺我。”
“殺你?他若是要殺你,你怎麼還能活到現在?”
蘇瓷兒沉吟半刻,“可能是我命硬?”
林岱:……
“你放心,他一定會來找你的。”
蘇瓷兒很不放心,她確實覺得花襲憐會拚命過來親自把她給砍了。
“你知道築夢網不僅能迷人心智,還能預測未來嗎?”
林岱突然撩開了自己的左袖,露出那張束縛在自己左臂上的築夢網。
蘇瓷兒並不知道築夢網能預測未來,可她知道,林岱一定是在築夢網裡看到了什麼,才會對花襲憐充滿敵意。
那築夢網不過巴掌大,緊緊扒著林岱的小臂,像一個漂亮的裝飾品。誰能想到呢?就是這麼一個小小的東西,居然是bug一般的逆天存在。
“你看到了什麼?”蘇瓷兒下意識詢問。
“花襲憐。”林岱的手指輕撫過築夢網,表情一瞬陰暗,“他代替我,成為了魔主。”
“真是可笑,他一個活得像狗一樣的東西,憑什麼成為魔主?就因為他身上的血脈嗎?”
蘇瓷兒沉默片刻,緩慢開口道:“你隻看到了他站在頂端的風景,卻不知他身後付出的艱辛和苦難。”
“嗬,”林岱冷笑一聲,“他隻是運氣好罷了,得了一身魔血。若我也能得他一身魔血,必定比他活得更好。”
“你得到的已經夠多了。你憑什麼以為他隻是因為運氣好?你覺得不公平,是因為你的野心,你的欲望,他又沒欠你什麼。”
花襲憐怨恨自己生下來就是魔,林岱卻羨慕他那一身魔血。
或許從一開始,築夢網的出現,就是林岱對花襲憐撒下的網。
“你一定會輸。”蘇瓷兒聲音沉靜的對著林岱陳述了這個事實,並強調道:“不管你使出什麼手段,一定會輸。”
林岱眯眼看向蘇瓷兒,周身魔氣溢出,顯然是對她說的話很不滿。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掐住蘇瓷兒的下頜,迫使她張開嘴,然後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個小瓷瓶,扔了塞子往她嘴裡塞。
一股腥臭之氣撲麵而來,小瓷瓶裡麵的東西濃稠而惡心,被林岱懟著往蘇瓷兒口腔裡湧。
蘇瓷兒雖然不能動,但依舊能卡住喉嚨不咽下去。
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這魔頭肯定不會給她吃什麼好東西!
正當蘇瓷兒努力不咽下去的時候,突然,外麵爆發出一陣巨響。
“咕嘟……”被嚇到的蘇瓷兒不小心把嘴裡的東西給咽了下去。
蘇瓷兒:……誰他媽大中午的放禮花炮仗啊!!!
嘔,這玩意到底喂她吃了什麼東西,太惡心了。
身體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要燒起來了……
“終於來了。”林岱鬆開蘇瓷兒,扔掉手裡的小瓷瓶。他站直身體朝窗外望去,興奮的渾身戰栗,甚至忍不住跟蘇瓷兒分享喜悅,“你說,他是先被修真界那些老頭子圍剿死,還是先找到我們?”
蘇瓷兒終於意識到不對勁,她拚儘全力地轉動眼珠子。
窗戶外麵,某座山頂之上,猛地爆發出來一股強勁的魔氣,以遮天蔽日之勢,削掉了蓮花山半個山頭,聲勢浩大,如夏日雷鳴轟然。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窗外那層層疊疊,如蘑菇雲般爆發出來的魔氣,說話的時候感覺到了自己指尖的顫動。
“我不知道……”
她隻知道,命運不可抗。
花襲憐終究還是,徹底成魔了。
蘇瓷兒不知該笑,還是該哭,或是哭笑不得。
也許,她該為花襲憐慶祝,他如破繭之蝶一般,重獲新生,終於要開啟自己腳踏仇人的逆襲之路了。
也許,她該為自己準備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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