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門口掛了一把大鎖,那弟子拿出鑰匙打開門,露出院子全貌。
很樸素的一間屋子,院子裡什麼都沒有,連路都是泥地。
那弟子提著食盒進去,走到正屋前,那屋上也掛著一柄大鎖。大鎖被打開,露出光禿禿的房間,花襲憐站在那弟子身後,終於看到了坐在裡麵的那個女子。
剛才他站在光團外麵,隻是虛虛瞥了一眼。現在他站在這裡,能清楚的看到屋子裡那個女子的容貌。
女子生得確實很美,尤其是她雙耳上掛著的那一對珍珠耳鏈,與現在掛在蘇瓷兒左耳上的那隻一模一樣。
花襲憐負在身後的手下意識捏緊,他盯著那女子的珍珠耳鏈看了一會兒,然後視線下落,看到她高高隆起的腹部,麵色越發難看。
“小姐,吃東西了。”那弟子將東西放下,便準備出去,不想原本安靜坐在那裡的女子突然出手,一把掐住了這個弟子的脖子。
弟子被掐得麵孔漲紫,掙紮之時觸碰到女子的腹部。
女子猛地一下退開,寬大的衣擺被風蕩開,露出戴著枷鎖的手腳。
鐵鏈聲回蕩在屋內,花襲憐順著鐵鏈往旁邊看,發現這些鐵鏈都被焊在牆上了。
那弟子死裡逃生,立刻奔逃出去,還沒跑步幾步,迎麵便走來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不是彆人,正是還沒有蓄滿胡子的年輕版苗步輝。
苗步輝穿了件寶藍色的圓領長袍秋衣,年紀尚輕的他還帶著幾分北方人的粗狂帥氣。
他緊擰著眉頭看向屋內的女子,厲聲道:“你還要鬨到什麼時候?”
女子紅著眼眶,神色警惕地瞪向苗步輝。
苗步輝氣得攥緊那砂鍋大的拳頭,“待你生下孩子,我就替你扔了出去喂狼。”
“這是我的孩子!”女子嘶啞著聲音,努力護住自己的腹部,“大哥,你為什麼容不下他?”
“他是魔!”
“我也是魔啊!”女子神色淒厲。
苗步輝麵色複雜地看一眼那送飯過來的弟子,弟子趕緊悶頭跑走。
待那弟子走了,苗步輝才上前,“你可以不是魔。”
“可我是。”女子伸手握住苗步輝的手,“大哥,我雖是魔,但我從未害過人,我腹中的孩子他是無辜的。”
“可他是那個人的孩子,修真界是不可能容得下他的!”苗步輝看著眼前的養妹,表情難看至極。
都怪他自小寵溺,才養得她這樣無法無天,不知輕重,竟與那等魔物勾搭到了一處,等到他發現的時候,早已珠胎暗結。
女子名喚青蘭,是在青蘭花堆裡被苗步輝的母親發現後抱回來的。
小時,青蘭生得玉雪可愛,如小仙子落凡似得,直到她十二歲之時,初來月事,身上開始長出奇怪的鱗片。
苗步輝的母親是個醫修,她鑽研數日,終於確定青蘭身上的鱗片是天生的,而非後天病症。
青蘭是魔,而且還是血脈較為純正的遠古魔物。
雖不知道為什麼青蘭會出現在坤山派腳下的青蘭花堆裡,但苗步輝的母親養了她十二年,早已產生感情。
修真界與魔界雖然一向勢不兩立,但青蘭從小受到修真教育,身上並無半絲魔族習性。為了保護她,苗步輝的母親用藥將青蘭身上的魔性壓製,企圖讓她一輩子都當一個普通的修真者。
可人算不如天算。
青蘭十八歲那年,正值夏日末,她身上的魔物之血被再度激發,而這個季節,正好是蛇類繁衍的高峰期。
這世上,恐怕也就隻剩下這兩條蛇了。
青蘭情竇初開,魔主強大溫柔,兩人纏綿半夏,腹內得出一子。
花襲憐看到這裡,大致明白了事情經過。
他的純血,由此而來。
後續的事,就是青蘭為了保住腹內孩子,假裝陣痛,在苗步輝去請產婆過來接生的時候,打暈看門的弟子跑了。
她乘著飛劍,一路從坤山派而下,跌跌撞撞,往南方而去。她沒有目的地,隻期盼著能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生下腹中的孩子。
可因為懷孕,所以她的身體不受控製。
黑色的鱗片從她的肌膚內延展出來,像盔甲似得包裹住她的身體。
青蘭體力逐漸透支,她趕緊找了一個地方停下。不想這裡正有一場某宗門弟子的門派修煉大會,無數弟子正在這個山頭上狩獵。
山上的獵物都是宗門放進去的,沒什麼威脅。
青蘭從這裡降落,也是因為聞到了魔物的味道,所以她以為這裡是安全的。
青蘭腹部絞痛,身下的蛇尾不受控製地露了出來。她正要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不想前麵突然湧來一大批弟子。
青蘭一眼看到這些弟子,登時心中一驚。
皆是金丹期的弟子。
她再抬頭,看到了樹葉間那些若隱若現的縛魔網。
圈套?這是圈套嗎?
縛魔網外,以餘海潮為首的諸多修真界內大佬們正靜靜等在旁邊。
弟子們早已接到任務,他們完全不管其它的魔物,隻盯著青蘭,兩眼放光。
青蘭雖有魔力在身,但畢竟身體弱,再加上對方人多勢眾,因此很快落拜。
正在此時,天空黑雲大作,縛魔網被吹得七零八落。
“快!繼續拉網!”
一道黑色的高挺身影破開縛魔網,直衝到青蘭身邊,徒手撕開她身上絞緊的縛魔網,然後將她抱到禦劍上,把人護在懷中,用身體擋住層層疊疊的縛魔網,直到鮮血淋漓,才終於將人送出去。
青蘭半暈半醒,強撐著最後一口氣,捂著自己殘破不堪的蛇尾望向那個將她送出去後,又被縛魔網纏住的男子。
她張開嘴,想喚他的名字,卻發現自己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知行了多久,青蘭隻剩下最後一口氣,當她從半空之中摔下去的時候,隻記得用手護住自己的腹部。
女子的身體重重落地,砸在一片柔軟的草地上。
她靜靜地躺在那裡,呼吸微弱至極。突然,她似乎聽到了什麼,糊滿了血的雙眸用力睜開,卻也隻虛開一條細細的縫。
似乎是有人過來了。
青蘭拚儘最後一口氣,將自己的蛇尾收了回去。
她的身體迅速複原,變成了一個普通的人類女子模樣,然後在那人靠近的時候,緩慢停止了呼吸。
獵戶打完獵物正準備回去,一錯眼看到那邊竟躺著一個女子。
濃紫藍色的青蘭花中,她靜靜躺在那裡,就如墜落人間的仙子,如果忽略她臉上的血。
隻除了那隆起的腹部,透出一股詭異之感。
花襲憐站在那裡,看著獵戶刨腹取子,並將女子身上的東西一搜而光。
在這個夢境裡,花襲憐從始至終都克製著自己。
可當他看到自己被獵戶從腹部取出來的時候,終於是忍不住出手,一把將這孩子從獵戶手中搶過,然後掐住了孩子細幼的脖頸。
孩子身上尤帶血,像個血娃娃似的也不哭,就那麼睜著一雙眼看他。
同樣一雙黑眸,互相望著,就如穿透了時光和空間,猛地一下碰撞在一起。
那個獵戶看著突然出現的花襲憐,嚇得麵無人色。
“你,你……”
花襲憐抬起一腳,獵戶就被他給踹死了。
夢境突兀開始扭曲,花襲憐轉頭看向天際。
苗步輝居然能掙脫築夢網。
.
坤山派內發生了一件大事。
前來參加修真大會的大佬們皆沉睡不醒,除了苗步輝。蘇醒過來的苗步輝看著坤山派頭頂罩著的那一層魔氣,表情凝重至極。
“我的母親,是青蘭?”寂靜的院子裡,隻站著苗步輝一人。
突然,一道低啞的男聲從苗步輝身後響起,苗步輝身型一頓。
時隔多年,再次聽到這個名字的他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感。
他緩慢轉身,看到了身後的人。
晨曦之色微亮,秋日的天,不燥不熱,不冷不涼,可苗步輝身上卻不自禁地沁出一層冷汗。
男人一襲青衣,站在光色裡。他生了一張極普通的臉,與青蘭根本就沒有可比性,隻除了那雙眼。
“我的父母是被你們殺掉的。”
花襲憐更近一步,轉瞬之間,他就出現在了苗步輝身前。
“不,是被你殺掉的。”
十八歲的青蘭,為什麼會那麼巧合的進入情潮,然後那麼巧合的掉進宗門弟子的試煉圈,甚至還那麼巧合的碰到如此多張縛魔網?
因為這一切都是苗步輝的圈套。
他用青蘭做餌,引出那魔域魔主,本想趁此機會將其擊殺,不想那魔主拚命保住了青蘭,並在青蘭體內設下禁製,隱匿了花襲憐的氣息。
殺父殺母之仇,焉能不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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