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黎小刀萬萬沒想到的是,最後讓她鬆手的不是相公答應了她的話,而是突然間隔壁院子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裴父戴著鬥笠穿著蓑衣,背著行李出了房門,身後是相送的母親。
黎小刀忙鬆開手,理理頭發站好,裴芝奇打著傘顧著黎小刀不要淋到雨,眼睛卻不知該落到哪裡。
黎小刀拽了拽害羞相公的袖子笑道:“相公,過去看看吧。”
裴芝奇點點頭,兩人撐著傘一起走過小竹門,走到父母親的院子裡。
“爹爹這是要出門嗎?什麼時候回來呀?”黎小刀關心道。
“嗯。要過一段時間才回來”,裴父悶聲應道。
“下雨天路難走,過幾日就是冬至了,父親吃了冬節丸子再走吧”,裴芝奇道。
“不吃了。”裴父的回答總是很簡短。
“那過年前爹爹能回來嗎?”黎小刀又追問一句。
“應該能。這就走了。”
說罷裴父便背著包袱走向院門。
“老頭子,路上當心——”裴母在身後囑咐道。
裴父隻是擺擺手,沒有答聲也沒有回頭。
“爹爹這是要去哪裡?”黎小刀疑惑道。
裴芝奇搖搖頭:“父親偶爾會出趟遠門,但是去哪裡從來沒有跟我講過,問母親也隻說是出門辦點事。”
*
裴父出門後,兩人與裴母打過招呼便回到自己院裡。
裴芝奇沒有回書房,而是去廚房簡單煮了一碗生薑紅糖水,端到臥房裡。
黎小刀坐在桌前正一手拿著《千字文》,一手在桌上用指頭練習寫字。
“娘子,今早忘記煮,剛剛趕緊補上了,生薑不能晚上喝,雖然午正剛過但現在還是午時,應該還來得及”,裴芝奇將紅糖水放在黎小刀旁邊。
“嗯?這是?”黎小刀一時沒反應過來。
“再過兩日便是娘子的……的……那個什麼……”裴芝奇說得臉都紅了。
黎小刀這才想起,再有兩天,女人每月一次的親戚又要來了。
她歎口氣,自己都忘了,相公居然還記得。
第一次在相公家裡來親戚的時候,疼得夜裡睡不著在被子裡直掉眼淚,折騰得相公也沒睡好。那時她隻向相公解釋是一種女性特有的看郎中也沒什麼用的肚子疼,估計相公後來去問了娘,之後到了每個月那幾天,相公每天都會煮一碗生薑紅糖水。
“噢……好的,我這就喝,謝謝相公!”黎小刀趕忙端起碗。
忽然黎小刀似是想到了什麼,一邊朝著熱湯吹吹氣,一邊問裴芝奇道:“相公之前說老師介紹你去那個什麼……什麼書院來著?”
“靜德書院”,裴芝奇答道。
黎小刀品味一番這個名字,默默笑了笑,“這名字竟還有些道家風範。相公打算什麼時候去?”
“最遲要在臘月之前到院入學。”
黎小刀的湯匙掉進了碗裡。
“現在已經十一月中旬了,不就剩十幾天了?去省城要多久呀,相公打算幾號出發?哎呀,行李都還沒收拾,去了省城住哪?……”
忽然黎小刀意識到,相公這兩天沒有和她一起張羅這件事,難道是——
“相公都不與我商議此事,難不成你打算偷偷摸摸趁哪天夜黑風高自己一個人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