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黎小刀走上前來,萬老板隻是穩穩坐在座位上看著她,人沒有挪動半分,不像是歡迎貴客的樣子。
萬玉山此時沒有站起來歡迎黎小刀,倒也不是因為她是女子身份,當時聽說那卷子是一名女子所答確實驚訝了一陣,但是雇傭女子對他來說不是什麼稀奇事,他的紡織場裡有數百名女工呢。
隻是因為他還不知道這來人水平的深淺,所以隻坐在座位上,客氣笑道:“這位就是會番語的奇女子,黎小娘子,快請坐!”說罷將旁邊的座位拉開,讓黎小刀好就坐。
黎小刀也不怯場,她走到座位邊上,眼睛看了一圈桌上的其他人,大部分人表情都是不自在的,說明讓她與男子同桌這件事對平常男子來說確實不易接受。
他們哪裡知道,萬玉山現在哪裡還管得了這麼些臭規矩,他隻知道再沒有個靠譜的通事,這海上麵來的白花花的銀子自己就要賺不到了。雖說這海上生意現在的體量跟其它老產業相比,還差上一截,可一件新鮮事若不能及時入場,等日後這生意火爆起來,被淘汰了那可就來不及了。
黎小刀微笑著朝席上的人點點頭,正要坐下,想了想又覺得不對,按古代的規矩應該是欠欠身子彎腰行禮,於是她又按古代的規矩行一遍禮,然後才落座。
剛一坐下,旁邊伺候的人便趕緊倒上熱茶。
黎小刀隻覺得房間哄熱,鬥篷實在穿不住了,她解了扣子,將鬥篷取下來,本想搭在椅子後邊,這時旁邊又來了個人忙接住鬥篷,拿了下去,不知道收拾在什麼地方。
“您就是萬老板?幸會幸會”,黎小刀朝左手邊主座的那個圓臉小眼睛的中年人打招呼。
萬玉山笑道:“沒錯,是我。聽說黎小娘子為人瀟灑,不拘一格,竟扮成男子遊覽書院,還順手答了一張卷......
子,那日從山長口中聽聞此事真是令萬某人十分驚訝!”
黎小刀不好意思地笑了:“嗨……那是被守門的趕緊去了,不得不胡寫兩筆,真是給書院的老師們添麻煩了。”
“多虧你胡寫的這兩筆,才能讓我尋著你這樣的人才!”萬玉山客套道:“今日桌上的都是一些老朋友,不必拘束。你右邊的是我們的通事之一,苟先生,我左邊這位”,說著萬玉山坐直身子正式介紹道:“這是弗朗機來的客裡納先生,聽說我又找到一位能和他交流的人,他很高興,說今天一定要見見。”
看到終於介紹到自己了,這個叫做客裡納的人騰地站起來,一臉熱情地朝黎小刀伸過手,嘴裡還用番語說著很高興認識你。
黎小刀忍住想吐槽“弗朗機”這個音譯的衝動,也站了起來,她客氣地朝這個番人原地行禮,笑眯眯地用流利的古西班牙語回道:【“也很高興認識你,客裡納先生,但是很抱歉,在我們國家和異性打招呼不用擁抱在一起也不用互相親吻臉頰,我們入鄉隨俗,使用本地的禮節吧!”】
聽到這流利的答話,一桌人程度不同地露出驚訝的表情,然後開始兩兩之間交頭接耳地討論起來。
黎小刀疑惑,不就是說了一句很常用的話,說錯了什麼嗎?
那個弗朗機人倒是聽懂了,笑一笑點點頭,也學黎小刀的樣子鞠了個躬,然後坐下了。
打完招呼黎小刀也坐下,旁邊的萬玉山卻站了起來。
他站在桌旁鼓掌道:“厲害!裴公子說黎小娘子番語很流利,那時我還半信半疑,想這滿天下的書生才子都找不到地方可以學,不知道黎小娘子是從哪裡學的番語,竟這般流利,仿佛就是從番人嘴裡說出來的一般!賀家和方家請的通事是兩兄弟,聽說和番人一起出海又回來,同吃同住好些年......
才有現在的本事,黎姑娘竟不比他們差上分毫!”
黎小刀在心裡歎口氣,她就怕彆人問自己是在哪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