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時候,沈蘊沒能在書院旁的鎮子裡租到馬車,隻好帶芙蓉騎馬回去。他的馬平時養在書院的馬廄裡,由書院雜役統一喂養,是匹頗有靈性的黑馬,遠遠見著主人來了,草料也不吃了,歡快地“詼詼”叫,前蹄刨地,很想過來迎接的樣子。
“它叫追風。”
追風生得高大肥壯,書院的雜役喂得不錯,油光水滑的,性格也蠻好。芙蓉第一次騎馬,心裡有些緊張,但追風穩穩站著,沈蘊環著她的手也很穩。悄悄摸了兩把,芙蓉嘖嘖稱奇:沒想到大哥哥瞧著高瘦,手臂卻很結實有力呢~
她跟沈蘊其實不算熟悉,在沈府住了這麼多年甚至都沒跟他說過幾次話。當然主要是因為他平時都不在家,偶爾回家了,在老夫人院中碰見,他也隻是端著長兄風範,溫和地問候弟妹們,對她和對沈獲並沒有什麼區彆。
這兩天下來,兩人說過的話比前些年加起來還多。不知道為什麼,沈蘊總是令她充滿了安全感,有他在,哪怕是從未接觸過的高頭大馬,芙蓉也不覺得害怕了。
一路上並未快馬加鞭,因為沈蘊怕會顛到小姑娘。行程十分順利,就是芙蓉的屁股坐得有些疼,又不能跟大哥聊天以免開口喝風,隻好左看右看,分散一下注意力。
到了城外不遠處時,有輛青布馬車與他們擦肩而過,駕駛這輛馬車的人引起了芙蓉的注意,直到離得遠了,她仍在回頭望,神色若有所思。
追風減慢了速度,漸漸停下,沈蘊隨她一道回頭張望,問:“碰上認識的人了?”
終於想起那馬車夫是誰,芙蓉沉下臉:“就是昨天在大相國寺綁我的人。”
聞言,沈蘊一挑眉,調轉馬頭,一夾馬肚子:“追風,走!咱們追上去!”追風撒開蹄子往前奔跑,抖得芙蓉說話都一顫一顫的:“追、追上去?咱們不回家了嗎?”
“先替你把仇報了再回家。”
很快,追風就趕上了那輛馬車,沈蘊一勒韁繩,直接攔在馬車前,馬車夫被迫停了下來,按了按頭上鬥笠,警惕地盯著前麵一馬二人。
“是你!”他馬上就認出了芙蓉,麵色一變。
車裡估計也察覺到了不對,安靜了一會兒,車簾被一雙白嫩的手撩起,芙蓉直接和車裡人的眼睛對上——嗬嗬,真是冤家路窄。
“原來是王姑娘!”芙蓉歪著頭笑看她,“巧了。”
原來此時車裡坐的正是那禦史千金王小姐,昨日芙蓉暈過去後,直接被一輛馬車送到了京郊的吳王彆院裡,而王小姐則乘了另一輛馬車從相反的方向回京,低調入了吳王府。
在先帝未駕崩時,她是吳王世子妃的熱門人選,私下裡也早就與吳王世子相識,情投意合。孰料隻是一夜之間,皇位換了晉王坐,曾與晉王爭得不可開交的吳王頓時成了地裡的泥,不說人人都要踩一腳吧,至少也是避之唯恐不及。
王禦史察覺出朝堂風向,當機立斷與吳王府斷絕了聯係,催促夫人趕快給女兒訂下一門親事,免得她跟吳王世子的事情被揪出來,殃及自家。
對此,王小姐十分憤怒。可她在家鬨也鬨過,哭也哭過,父母卻一點軟化的跡象都沒有,萬般無奈之下,她隻好私下傳信給吳王世子,希望他能想想辦法。
吳王世子此人呢,估計是龍子鳳孫當慣了,一時沒有適應過來身份地位的轉換,他沒怎麼意識到自家的危險情況,還覺得自己是那個在京城可以橫著走,日天日地都沒關係反正有人幫忙收拾爛攤子的世子爺。
對於王小姐這位曾給他拋過不少眉眼的妙齡少女,吳王世子還挺喜歡的,見她不顧家人反對非要跟自己在一起,心裡覺得這位姑娘真是天真單純、不慕名利,對自己癡心一片。於是回應得十分熱情,又教她明麵上順從父母,私下該怎麼地怎麼地,他倆的事他會想辦法。
王小姐吃了一顆定心丸,對母親安排的相親也不那麼排斥了,相著相著,就相到了沈家。沈家如今正得意,王小姐不太懂朝廷大事,卻也知道沈尚書在當今皇上還是晉王時就支持他了。把這消息給吳王世子一說,日天日地的世子一拍腦袋,想出一個報複沈家的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