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家住了兩天,芙蓉發現,柳大人對她基本處於回避狀態,能不見麵就不見麵,見到了也絕不開口,估計是一怕一開口又要吵起來。而曾經幼年時期都沒在母親身上享受過的耐心,這幾天芙蓉全都領受到了,周氏對她就像對寶貝兒子一樣,似乎已經到了溺愛的地步,她說什麼都是“好好好”。
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這個生母本身就不愛她,哪怕行動言語上裝得再像,眼睛也騙不了人,芙蓉打小就能準確探測人的好意惡意,怎麼可能會被她騙到?
見周氏打定了主意,要用水磨工夫留她下來,芙蓉漸漸有些不耐煩了。要等他們露出狐狸尾巴,不知得等到猴年馬月,她可沒那麼多時間在這耗reads();。
私下吩咐了劉管事,讓他與護衛們仔細打探一番,又叮囑跟著自己來的春燕春草及兩個仆婦多留心,柳家後宅,丫鬟婆子不多,但女人總有嘴碎的,不怕尋不著蛛絲馬跡。
過了幾天,在外的打探進行得很不順利,韶州此地雖然算個大城,但因地理原因,大多數人都還是說韶州本地話,官話隻勉強能交流。劉管事等人一張嘴,彆人就知道是外地人,不僅交流不暢,心中也多有提防,不可能問什麼說什麼。
還是跟著芙蓉來的兩個仆婦立了功,她們閒來無事就在柳家後宅中四處認識人,其中個婆子也是京城來的,見到她們格外親切。聊了幾天,熟悉了,兩個仆婦才從她口中挖出一條有用消息。
“太子的小舅子?”芙蓉覺得很可笑。“太子妃姓楊,弘農楊氏,父親是河西節度使,她的弟弟怎麼可能在嶺南?簡直胡說八道。”
仆婦也就是聽那個婆子這麼一說,估計廚下那個婆子也是聽來的,說那位楊公子生得一表人才,家中實力雄厚,姐姐又是太子妃,未來的國母,不知怎的就來了嶺南,現下在韶州,曾來府上做客。
不知是他露出了結親的意思,還是老爺夫人主動貼上去,反正柳大人是打定主意要攀上楊家這門親了,這才火燒屁股似的把芙蓉叫過來――估計在發現楊家這棵大樹後,他生平頭一回慶幸自己有這麼多女兒。
不論芙蓉對這位楊公子的身份有多懷疑,柳大人與周氏是深信不疑的。因為小女兒安靜了好些日子,他們放下心來,便覺得時候差不多了,於是擇了一個天朗氣清的好日子,邀請楊公子上門做客。
一表人才的楊公子不是頭一回上門,但因為此次情況不同,格外準備了許多禮物,叫柳氏夫婦收得心花怒放。反正家中地方小,連屏風都不設,直接把芙蓉和柳行舟喊出來見客。
芙蓉這個主角遲遲不到,在外廳裡坐著的柳大人和楊公子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肚子都漲了,也沒等到她露麵。柳大人惱了,私下同周氏說:“你親自去叫她出來!”
周氏去了,好說歹說,她卻隻是翻個白眼,冷笑道:“叫我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兒出去見男客?我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見著這樣的道理。敢情我是走錯門了,你家是個青樓不成?”
這話裡的羞辱意味極重,周氏臉都白了,但也無話反駁,站在那兒尷尬得進退不得。
芙蓉打定主意不搭理他們,吃飯也不去,直接命兩個仆婦去廚房端來自己屋子裡。用過午飯,她照常出門,要去外頭街上走走消食。
才出院門,就見一個高瘦的青年站在那裡,似乎等了有一會兒了。發現出來的是她,那青年激動得手都在顫抖,眼睛盯著她看:“柳姑娘,多時未見,近來可好?”
“你誰?”芙蓉後退一步,春草春燕趕緊擋上來,警惕地望著他。
“在下楊玉生。”被兩個丫鬟防著,他也不在意,目光隨著芙蓉而轉動,有種詭異的癡迷狂熱。“柳姑娘不記得我了嗎?去年大長公主的賞花宴上,我與姑娘曾有一麵之緣。”
嗬,合著,這位楊公子,還見過她?
叫她想想,姓楊,能參加大長公主府,可能真是太子妃那個“楊家”。但太子妃幾個哥哥年紀都很大了,全是武將,遠在河西鎮守一方,有一個弟弟好像在國子監念書,不可能跑嶺南來。這位楊公子麼,她猜是楊家旁支子弟,還是不優秀的那批。
芙蓉覷了他一眼,對著他那張普普通通的臉,態度十分冷淡:“與我有過一麵之緣的人多了。”言下之意,你算哪根蔥?
楊公子並不生氣,甚至還露出一個笑容,似乎她越高貴冷豔,他就越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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