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 康禹不是那等頑固不通之人,也許原本還有些身為天之驕子的高傲自尊,可在經曆過滿門皆滅、父母雙亡、流落他鄉等一係列殘酷現實後,所謂的自尊心早已被打得七零八落。
他苟活於世,唯一目的就是替父母親人報仇,替神劍門無辜慘死的七十餘口人討回公道!
既然有人給他指出一條明路,那去試試又何妨?
第二日一早,康禹便起床收拾好了自己的行禮。他孤身來到青草村,身無長物,連這屋子都是廢棄已久無人居住的,被他規整之後勉強可住人。
如今要走了,他將院子打掃乾淨,也不上鎖――這座屋子根本連鎖都沒有。因為此處位置荒僻,少有人跡,他又沒甚麼家當,壓根兒不怕有賊光臨。
唯一煩惱的就是那隻小黃狗,還是如往常一般,見到康禹就往他腿上撲,短短的小尾巴搖得飛快,一雙黑亮的眼睛裡是單純的信任與依賴。芙蓉蹲下來朝它招招手,小黃狗猶豫了一下,便放開康禹的腿,掉頭朝她撲來,殷勤地舔芙蓉的手,全然不知愁。
鄉下的土狗不值錢,常常有人家的母狗一胎生了許多小崽子,主人嫌費食物不想養,拿出去分又沒人要,就直接遺棄了。這隻小黃狗就是他在村外撿的,剛撿到時眼睛還沒睜開,全身濕漉漉的,旁邊還有兩隻它的兄弟,都死了,隻剩這個小東西還有溫度。
康禹把它撿回來,也沒狗媽媽喂它,隻好拿著剛打來的獵物,割下一塊肉,去村裡養著羊的那戶人家換點羊奶。也該是這隻小黃狗命大,吃著羊奶挺過許多天,他正巧獵到一頭哺乳期的母鹿,帶回來拴在院子裡,試探性地抱著小黃狗過去,想看看母鹿願不願意喂養。
母鹿性格溫順,估計近期母性很強,一開始對這個陌生的小東西來吃奶還有些抵觸,可沒過多久,就開始舔舐小黃狗,把它當做自己的孩子了。就是小狗還不能站起來,叫母鹿十分納悶,動不動就拱起它,想要助它一臂之力。
後來小狗長大許多,可以活蹦亂跳四處撒歡了,母鹿的奶水也漸漸沒了。康禹沒再拴著母鹿,滿以為養了這麼久吧,這母鹿應該不會跑了,畢竟它“孩子”還在這兒呢。誰知某天打獵回來,院子裡空空蕩蕩,母鹿居然帶著小黃狗一起逃跑了!
站在院子裡那會兒,他真是心都涼了。
正兀自難過的時候,遠處傳來幾聲奶聲奶氣的“汪汪汪”,康禹疑心是自己耳朵出了幻覺。孰料沒過一會兒,那隻肥肥壯壯的小黃狗就跑回來了,身上絨毛還夾雜著幾片草葉,一溜煙兒躥到他腳邊,繞著他的腿“汪汪”叫撒歡。
最落魄的時候,他也還有這個小東西陪著reads();。
“小禹哥,你打算拿它怎麼辦?”
康禹歎了口氣,彎腰抱起小黃狗,率先向外走去,“送到翠翠家裡去罷。”
小黃狗窩在主人懷裡,興奮地吐著舌頭,拚命探頭要去舔他的臉。若在往日,康禹必定要躲開,順便訓斥它兩句,今日眼看離彆在即,他心下一片酸軟,任狗子給自己洗了個臉。
芙蓉察覺出他的不舍,想了想,道:“翠翠家裡景況不好,她一個年輕姑娘,養著重病的老母親已經很勉強了,哪裡還有餘力多養一條狗?它跟著你時,三不五時尚且能吃塊肉打打牙祭,往後彆提葷腥,也許肚子都未必能填飽呢。”
康禹站住腳步,垂下頭,很難過的模樣。
“哎呀,我們就帶著它上路嘛!”
頭一回同這樣性格綿軟的男孩子打交道,芙蓉挺不適應的,康禹脾氣好是好罷,有時難免優柔寡斷了些,還不如她一個小姑娘來得有魄力。
比如此時,芙蓉已經提出可以帶著小黃狗上路了,他仍在驚喜、猶豫:“真的可以嗎?”
“有什麼不可以的!就這麼決定了!”
這回離開青草村,隻怕再也不會回來了。
芙蓉、康禹二人還是去了翠翠家裡,她一早就出去打漁了,家中隻有老母親在,康禹進屋去同老人家說了幾句話,悄悄留下一些錢才出來。芙蓉在院子裡轉了轉,進了她家廚房,掏出一錠金子並那對貓眼石耳墜,一同擱在鍋蓋上,翻過一塊碗蓋住。
這點錢財對她來說不算什麼,可對於翠翠這樣一個掙紮在貧困線上的村裡姑娘來說,也許就能改變她的生活,讓她接下來的人生路平坦一些。
要去嶽陽城,須得先去白水鎮上租車。白水鎮和青草村的距離,說遠不遠,可對芙蓉這樣一個身嬌肉貴的千金小姐來說,要她走過去顯然不現實。
於是康禹還像上回一樣,去了那戶有毛驢的人家,找他租毛驢。因得這次他們沒法把毛驢送回來,毛驢主人便不太樂意,康禹好說歹說,他才勉強鬆口。
芙蓉站在那裡十分不耐煩,一個銀角子砸過去,冷聲道:“套上你的車,送我們到鎮上,這是路費。”
毛驢主人瞪大眼,從桌麵上捏起銀角子,大喜過望,哪還有先前的推三阻四,點頭答應不迭:“好!好!”
騎著毛驢上路可以說是彆有情趣,坐著毛驢拉的板車上路,那就很尷尬了。
鄉間小路遠不比官道平整,一路坐下來,芙蓉感覺自己屁股都給顛成了四瓣,遠遠看到白水鎮的影子了,黑著臉跳下車。康禹連忙跟著下來,背上背著兩個人的包袱,懷裡還抱著一隻頗有分量的小黃狗,著急問道:“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