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所謂的巫妖衝突是這麼個流程?
先爭後吵,然後便直接開打?
比起凶獸肆虐的蠻荒時代的確有禮貌了點,但也的確不多。
還沒學會獸類刻在骨子裡的趨利避害,自大得可以。
孟極的身形一頓,怯怯回頭看向商音。
它感覺到了。
尊者似乎……有些生氣了。
商音的鳳眼微眯,驀地,輕笑出聲。
她坐直身子,麵對巫族與妖族不善的注視與隱隱逼迫的意味,抬手摸了摸孟極的耳朵,順著大貓的皮毛。
“小孟極,你恨他們嗎?”
孟極瞳孔驟然緊縮,尖利的爪子彈出摳進地麵裡。
它當然恨。
它恨極了這兩族,卻又無可奈何。
它不是打不過這些不速之客,它隻是承擔不起後果。
打贏亦或是打輸,都是絕路。
這就是如今的洪荒,沒有分毫明哲保身的可能。
“恨也好,不甘也好,都沒什麼關係。”商音輕撫孟極的皮毛,慢聲說著,“但再恨,再不甘,都不能讓這些瘴氣侵入自己的元神。”
“世間靈獸精怪千萬,想要得道,成妖依附乃是下下乘。記住,要做,就去做萬獸仰望的神獸。”
“是獸,有些凶煞獸型又如何?何必披著一層非獸的皮囊去虛偽地滿足獸性?”
“神獸之道,不在化形,而在修心。要將獸性真正打磨溫潤,成就神性,憐愛弱者。”
“既然不甘,就該去報仇;既然恨,就該去雪恨。沒了恨,才會愛。”商音的唇角勾著冰冷的笑意,嫵媚又美麗,“因果循環,理所當然。”
“此後,便能瘴氣自去,靈台清明。”
孟極身上的凶煞之氣越濃,蓄勢待發。
它生來擅長隱匿狩獵,一擊必殺,本就不是什麼善獸,尾巴在身後輕甩。
身形大了一圈的孟極低吼了一聲。
——若巫妖二族事後尋仇該怎麼辦?
畢竟這兩派勢力之後大能不少,同時得罪怕會極其麻煩。
商音輕笑:“哦?尋仇?”
時光改變的不僅僅是洪荒,還有曾經那個萬事不沾的商音。
狌狌之後,但凡與她結緣的生靈,她都不再會教導其偏安一隅。
她隱居一處,不會有禍事臨頭,但這些身處洪荒的生靈,若心懷避讓之心,退後一步,便是一生。
她或許的確做事少了些許魄力,沒有那種破釜沉舟的勇氣,但也不會因為衝突而退縮避讓。
不,若真說起來……的確是有過的。
她似乎,總是在與鴻鈞有關的選擇中退縮。
為什麼?
商音的唇緊抿一瞬。
大抵是因為洪荒生靈本弱,須彌天的安危儘數係於她一身,她被它們迫切而獨一無二的需要著。
鴻鈞卻總是那麼無堅
不摧,總是那般……遊刃有餘。
是真的不會痛嗎?
商音抬眸看向遙遠的天際,目光像是穿過雲層,落在三十三重天外的紫霄宮之上。
那為什麼,本是亙古不變的魔神之軀,會白了頭發?
寸草不生的石者山在商音衣擺掠過之處生出微綠的草色,自然魔神垂眸輕點,一株臘梅在怪石嶙峋間破石而出,眨眼間抽條,生長,結苞,開花,本無存在感的小巧花瓣迎風而動,幽香陣陣。
“巫族,妖族。”
商音的思緒回到身側,麵色很平靜,聲音也很輕柔。
“十二祖巫,或是,帝俊太一?”
自然魔神倚靠在很適合睡覺的梅枝間,手指抵在鬢邊,漫不經心道:“那便讓他們來。”
商音本是習慣樹枝觸感的,但因為剛枕過孟極,比起獸類的皮毛,樹枝便的確顯得不那麼好睡了。
下一瞬,商音身邊被小心塞了一團軟乎乎的毛毯。
梅樹下,是眼神亮晶晶的孟極,邀功似地將那用曾經幼年期褪下的絨毛做成的小枕頭遞給商音。
孟極成年會有一層換毛,褪去柔軟的絨毛。
那層最是柔軟的絨毛,是孟極一生中最溫柔的美夢。
商音愣了下,方才消散的睡意竟真的又生了出來。
見商音收下獸皮,孟極那張凶相畢露的豹子臉上竟流露出一絲靦腆,尾巴輕晃。
而當孟極拿出那卷獸皮後,在場的巫族與妖族們都互相交換著視線。
他們在來時就被下過命令,若是那孟極殊死抵抗,便直接絞殺,拘了元神將獸皮剝下帶回也能交差。
但此法後續多少會有些麻煩。
現如今,那女子手中的,便是現成的,孟極自願給出的獸皮。
孟極既然已經給出,他們搶奪而來的便也是自願。
向前說話的那妖族原型並不是什麼有資質的獸,但在投靠妖庭之後,憑借著關係經營,這才嘗到了被重視被畏懼的滋味。
他決不允許任何存在,來動搖妖庭的統治。
也最是厭惡孟極這般生來不凡的靈獸——他從一開始便是想逼孟極去死。
他聽得出妖皇話中對這孟極的欣賞,更是將那句孟極若能入妖道,為妖庭辦事,必然會
是妖皇手下一大將的話記在心裡。
可妖庭中的大將已經夠多了,多到……他這樣修為不顯的小妖已然很是艱難。
所以,既然皮毛有些神通,又何必活著?
表麵看似愚蠢莽撞的妖族唇角勾起,朝著身後的妖族們下了格殺的命令。
那巫族最後確定了孟極的意思,心中念了句愚蠢,搖了搖頭,歎息著也同樣下了命令。
梅樹並不高大,女子的衣擺也滑落垂下,與孟極的皮毛一起在石者山堅硬的岩石地麵上晃來蕩去。
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