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音目光微動:“女媧道友這是何意?”
女媧清淺一笑:“物歸原主,本是理所當然。”
商音靜靜看著女媧許久,忽然覺得,在那六個既定的洪荒聖人之中,女媧的確是最不同的存在。
聰慧,平和,親切……她是最純粹的那一個。
商音從媧皇宮的酒中嘗到了對自然萬物的憐惜與愛意。
“你可想成聖?”
女媧也端起酒杯,緩緩飲下,語氣平靜:“自是想的。”
商音問:“何不斬三屍?”
女媧的目光掠過大殿,素手拂過,媧皇宮大殿逐漸隱去,取而代之的是茫茫洪荒,自然萬物:“大抵是舍不得吧。”
“我實在是個很貪心的生靈,舍不得斬去對這些美好的善念喜愛,舍不得對不平生出的惡意憤怒,更舍不得修煉千年才生出的柔軟本我。”
“可冥冥中卻又一道聲音告訴我。”
“我當成聖。”
女媧的目光落在洪荒自然間,坦然笑道:“聖人之下,皆為螻蟻。”
“誰不想成聖?”
聖人便非螻蟻麼?
商音想起混沌如山如海的屍山血泊,掩去眸中譏誚。
並非對女媧,而是對自己。
她也曾為螻蟻,掙紮求生罷了。
“我很喜歡你。”商音突然開口,惹來女媧詫異的一眼。
商音的手指輕點桌上乾坤鼎,濃
鬱的自然生機之力被貪婪吸收進鼎中,光華內斂。
“如今巫妖二族分庭抗禮,氣運儘數落於二者之上。”
“然天地間卻無聖人麵世,為何?”
女媧正色,知道今日她想要求的東西,已經到了麵前。
她思考片刻,聰慧如她,立刻想到曾經如日熾熾的三族,壓下心中驟然緊繃的不安,開口:“因為,今日之巫妖,便如當年之三族。”
“那巫妖之後,氣運何落?”
商音的話如同驚雷劈在女媧靈台。
她袖中的手指攥緊,想到了後殿之中七零八落躺著的失敗造物。
她真的什麼都沒有感覺嗎?
不,她知道的。
隻是她看不到,也摸不清。
女媧艱難出聲:“若要承載天地氣運,怎能出自人為?”
商音的表情是一種極其平靜的漠然:“這個問題,你回答過了。”
“聖人之下,皆為螻蟻。”
聖人造物,承載天地氣運,又有何不妥?
“自然生機之鼎,陰陽交融之土,萬物始源之水。”
商音將空了的酒杯斟滿,素手輕推至女媧身前。
女媧在琥珀色的靈釀中,看到了倒映出的自己。
“當造聖人形。”
***
又百年後。
女媧自須彌山取得息壤之土,沿著不周山一路攀爬而上。
她頂著不周山山頂冷硬切骨的混亂靈力,迎著凍結生命的冰雪,孤身站在不周山山巔,站在曾經盤古俯視天地的高度,終於將洪荒萬物儘收眼底,有所頓悟。
閉關五十年後,女媧出關。
她沿著河流一路向下,不用任何靈力,依靠雙足而行。
行至疲累,與河流邊稍作歇息,見河中倒影。
她靜靜注視著倒影,似是被牽引一般,乾坤鼎與息壤接連而出,和著象征萬物初始的不周山之水,捏出一對娃娃模樣的小東西。
它們牽著彼此,如同當年自不周山同時誕生的她與伏羲。
女媧伸出手,輕點之下,兩個娃娃被注入靈魂,相握的手立時分開。
物為個體,陰陽相分。
“娘親!”
女媧看著自己親手捏出的生物
,展顏而笑,霎時間,天地湧現出一片紅雲紫氣,籠罩在不周山之上。
功德金雲籠罩在女媧的頭頂,卻懸而不落。
女媧抬頭看天,似有所感。
她坐在河畔,日升月落,不眠不休,黃色的泥土沾染上她素白的手指,身邊歡呼著的生靈牽動她的裙擺。
不,這還不夠。
女媧顯出蛇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