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世,救靈,他們兄弟二人不是不能做,可他們如何做?
他們背負著貧瘠一片的西方,如何同生來就站在山巔的三清去比?如何去同修行之道恰合兩次大劫關鍵的女媧去比?
這不公平——這不公平!
“三位師兄不愧是道祖親傳弟子,果然……從一開始就是不同啊。”
菩提忽然抬頭,定定注視著窗前束手而立的鴻鈞,眼神帶著灼灼的執念與不甘。
鴻鈞從始至終沒說一句話,此時察覺菩提在看他,緩緩側首,眼中卻沒有半分意外,嗓音冷漠而平淡:“你們對吾有怨?”
商音身體往後靠了靠,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偶爾倒一杯酒嘗一嘗,手指輕點在桌麵上,一下,又一下。
菩提沉默片刻,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勇氣,也或許他本來便不如接引那般沉穩,他忽然就想問一問鴻鈞,問個清楚。
“當年我們聽聞道祖之音,言將於三十三重天外講道,不論修為,不問根骨,不問緣法,皆可前去。”
“我們出世之時恰逢凶獸量劫,魔祖羅睺於須彌山布陣,引得西方貧瘠,靈脈枯竭,靈寶不生。我兄弟二人修為也遲遲無所進。”
“洪荒東南向來自成一派,很是排外,我兄弟多次想要與道友交流道法,卻屢遭拒絕。聽見您講道的消息,我們從未如此興奮。”
時至今日,菩提驀然回想,或許是因為他本就是準提斬下的,所有的道門執念,才會覺得當年那份忐忑又興奮的心情竟被記得如此深刻,恍若隔日。
“一路行去,無人理會我兄弟二人,也無人看得起我們。”
“但沒關係,隻要能到三十三重天外,隻要能得見紫霄宮道祖,我們的困窘,西方的艱難,一定都會有所好轉。”
菩提似是笑了一聲,或許在嘲諷當時他們的天真,也或許是想起那時的蒲團之爭。
“三清兄弟三人從來沆瀣一氣,又是盤古元神所化,他們的蒲團我們爭不
起,但好在元始性格偏激,看不起鯤鵬那般妖修,出言嗬斥,紅雲又向來心軟,這才有了我們的機會。”
“但我們一直不明白,三清有盤古遺澤,您收他們為親傳弟子,傳您衣缽,理所應當;但同樣是所修之道不同,您卻收了女媧為普通弟子,而我兄弟二人明明爭到了蒲團,卻同帝俊太一之流一般都隻為記名弟子!”
也正因如此,他們明明和三清女媧同坐蒲團,他們的境遇卻在鴻鈞收徒之後沒有得到任何的改變!
菩提說話間越發激動,甚至朝著鴻鈞上前一步,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就好像積壓了千萬年的憤懣一朝爆發。
“敢問尊者,如若坐在那兩個蒲團上的是東方修者,可還會受到這樣的冷遇?!”
“不會。”麵對菩提的激動,鴻鈞卻沒有半分動容,麵容冷淡,“西方之道,從來與吾不同。”
早在接引準提踏入三十三重天時,鴻鈞便算出此西方二子將來會離開道門,自立門戶,又如何會給他們內門弟子的身份?
菩提要答案,鴻鈞便給他。
他的性情從來便是如此。
從皮到骨,冷到了極致。
得到這些年來一直盤桓在心頭的答案,菩提忽然安靜下來,隻是瞳孔緊縮,臉色分外難看。
商音見狀,手指微動,又加了一把火。
菩提似有所覺,竟皺眉看了眼商音的方向。
他抬手按住胸口,以靈力鎮壓心魔,半晌後,菩提的表情再度變得平和淡然,他朝著鴻鈞躬身一禮,語氣低柔:“既然尊者無意阻止西方佛門興起,便請尊者莫要插手此番量劫,最起碼……做到公平。”
鴻鈞卻反問他:“你們覺得吾不夠公平?”
菩提淡淡的表情卻像是含著挑釁與譏諷。
公平嗎?
如果當真公平,闡教如何,截教如何,當初的西方教又如何?
菩提平靜道:“若無您擾亂天道降下的封神量劫,佛門興起如何會這般艱難?”
封神量劫本該大量闡教截教弟子隕落,修為根骨下乘者入天庭,根骨上佳者入西方,天庭得人族氣運,西方得教眾三千。
可現在卻是玄門天之驕子無一改投,佛門始終缺少核心強悍弟子。
菩提輕聲道:“如今我們不奢望尊者偏愛,但求尊者給一個遲來
的公平,也這般艱難嗎?”
鴻鈞定定看著菩提許久,忽而了然:“祂便是如此說服你們自立佛門的?”
菩提的眼中掠過一絲難堪。
但的確,因為他們心中一直對鴻鈞有怨,所以才會在女媧提醒之後,明知天道的好處並不好拿,卻還是心甘情願一腳踏了進去。
在自立的那一刻,他們二人的心情卻是前所未有的暢快。
就好像從前的壓在頭頂的大山終於被擺脫,再也無法罩下陰影。
可在麵對鴻鈞時,在心魔怨恨驅使的失控過後,菩提卻仍舊無法控製地,自心底湧現出慌亂與惶恐。
“我、我們……”
鴻鈞很是好脾氣地詢問菩提,似是不解,又似是好奇:“你們想要偏愛?什麼樣才叫做偏愛?”
商音直起身,盯著鴻鈞此時的表情,眼皮直跳。
她動了動唇,很想讓菩提彆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