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上導遊帽後,方裡眼前清晰地浮現出了一道瑩白的線。
那條線像是有生命似的?,發著光,隻有導遊才能看見。
“走吧。”方裡壓了壓帽簷,“我們時間不多。”
他能夠清楚地感知到其他幾人的位置,隻是找人而已,不?需要耗費太多的?時間。
還有兩分鐘的?時候,眾人和往旅館這?邊趕來的俞靜妙會合。
還有一分半的?時候,古鋒背起了躲在垃圾桶後、瑟縮成一團的仲楚靈。
看她滿臉淚痕的?崩潰模樣,大家對房培竣的?下落已經心知肚明。
同伴聚齊了,還剩最後一分鐘。
方裡急促地喘息著,他想自己這?輩子?估計都沒有像今天晚上這?樣,跑得這?麼快這麼遠。
其他人不知道時間比他們想象的?還要緊迫,但也知道這?種情況下要爭分奪秒。
小鎮的?出口就在眼前,大巴亮著燈,靜靜地停在車站旁。
時間不多了——他給自己用手表計了時,還剩十秒。
其他人麵上都露出了喜悅之情,唯獨方裡擔憂得要命。
他咬咬牙,腳步微微停頓,落在眾人後麵半步。
這?個細微的變化除了謝柏沅以外沒人注意得到。
最?後幾秒,俞靜妙和古鋒依次踏出了以石碑為標誌的?分界線,餘佳曦落後一些,被方裡用力推了出去。
而方裡自己,鉚足了勁踏出最後幾步,就差這?最?後幾步了,他一定能出去的?。
不?對......謝柏沅呢?
本該站在分界線以外的?身影沒有出現在他應該出現的?地方,沒看到謝柏沅,方裡心跳漏了兩拍。
下一秒,有人從他背後撞上來。
帶著熟悉的?氣息,那人和他抱在一起,在地上滾了幾圈。
方裡躺在地上喘著氣,倒計時三分鐘結束,手表發出三聲短促的?提示音。
謝柏沅抬手掀了他的?帽子,說話也有些喘:“你?總是這樣,”他意有所指地掃了一眼宣告時間結束的?手表,“你?這?個小騙子?。”
方裡被這個稱呼帶出了許多零星的?畫麵。
那些畫麵有如?絢麗的煙花在他腦海裡一閃而過,他像是抓住了流星的?尾巴,看到某個
時空的?謝柏沅摟著自己,在他耳邊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你?這?個騙子?。”
新鮮的?空氣灌進來,方裡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謝柏沅拉他起來,拍著他的?後背為他順氣。
那頂紅色的導遊帽掉在地上,有的?事不?用細說,大家心知肚明。
就像謝柏沅知道,方裡一定會瞞著他把時間說長一倍。
就像方裡同樣知道,有謝柏沅在,自己不?會孤單地留在這座小鎮上。
坐上車後,眾人無一不?是癱倒在座椅上。
餘佳曦說,她在列車上苟了幾十年,除了遇上那種大逃殺副本外,還是第一次遇上這?麼能跑的?副本,跟跑馬拉鬆似的?,看來平時還是應該加強體能訓練,否則一不?小心跑慢了沒準就涼了。
有了這?一次的經曆,她和方裡等人的關係明顯又熟絡了不?少,話也多了起來。
仲楚靈毫無預兆地哭出聲。
她到底不?過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帶著衝勁兒才和男朋友一路闖到了五號車廂。
曾經她還小小地羨慕過彆人的?追求者都敢為自己喜歡的女孩去冒險,在心裡嫌棄自己的?男朋友太過膽小,是不是不夠愛她。
現在她明白了,謹慎不是膽小,房培竣不?是不愛她,而是想跟她一起走下去。
牛頭人找上她的時候,房培竣已經受了重傷,腹部露出一道可怖的?傷口,幾乎可以看到內臟器官。
但他還是憑借驚人的意誌力?,拚上最?後一絲力?氣,撲過來推開了她。
他喊她快跑,自己卻被牛頭人抓起來硬生生扯成了兩段。
小姑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猝不?及防被一張紙巾擦了臉。
她淚眼朦朧地看過去,俞靜妙頂著張高貴冷豔的臉坐在一邊,理了理自己的?頭發。
仲楚靈看見她就有氣,偏偏哭得太凶,說話都斷斷續續地打著嗝兒:“你?、你?乾嘛?!”
俞靜妙看上去十分的?嫌棄:“擦擦,臟死了。”
“你?管我?”仲楚靈背過身去,一邊擦一邊打顫,她想平複心情,可收效甚微,還是哭得一抽一抽的。
俞靜妙嘖了一聲,伸手輕拍她的背,幫她平複情緒。
哭哭啼啼的小女生是最麻
煩的,又醜又吵鬨。
這?丫頭那副盛氣淩人的模樣好看些。
無論如何,這?次的副本終於結束了。
這?是到目前為止,方裡待的?時間最長的一個副本,可卻不是最困難的一個。
可以說,除去最?後逃出迷宮的環節,這?一次的副本難度和他經曆過的?那些沒有太大的?提升。
他想了很久,也和謝柏沅討論過,最?後一致認為是這次的副本出了bug的?原因。
或者說,是這輛列車出了bug。
他和謝柏沅本該是失憶的?,卻在這次副本中不?同程度地找回了部分記憶。
在黑暗中遺失的東西,現在又被找了回來。
如?果不?是因為這些bug,這?次的副本應該沒這?麼容易出來。
比方說在水神村盯了他們一晚上的?白影,方裡想起來便覺得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