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國富雖然表示清楚機械製造廠一事,但很顯然,隻字未提自己在這件事中有任何責任,反而歸結於曆史的局限性,甚至又為唐大年開脫嫌疑之意。
楊昌坤點點頭,饒有興致地問吳勇,“吳市長當時是什麼職務啊?”
吳勇忙答道,“當年我還在分管科教文衛,對招商引資和項目建設上的事還不太清楚,不過大概也了解一些,就是崔書記說的那樣。”
“曆史的局限性……”楊昌坤笑了,手指敲打著桌子,思忖了一會,神色又變得嚴肅起來,“不可否認有曆史的局限性,但我看最大的問題在於我們南洲市委市政府,我們政府隨意變更規劃,承諾給人家企業的事,不但從來不兌現,反而變著花樣想從企業身上撈錢,這給我們政府的形象造成了極大的損害,給南州的經濟社會發展造成了不可估量的阻礙,這些年,我們南州從一個工業基礎雄厚、在全國都很有名的工業名城變成現在連企業都不願意來投資的地方,我看最大的問題就在我們政府自身,這一切都是我們自找的,當一個地方政府失去了信用,失去了企業的信任,人家企業還會相信咱們的各種政策嗎?還會願意來投資嗎?”
張鐵軍也是一臉痛心道,“楊書記說得對,自從我來南州後,這一年多來,我一直在琢磨一個問題,南州為什麼會在其他地市高速發展的這些年裡舉步不前,甚至是一落千丈?南州的基礎不比其他地市差,甚至比他們更好,現在總算是明白了,造成南州發展的原因在於我們政府本身,所以我認為,我們南州要發展,就要吸取本次招商引資工作中出現的教訓,現在找到了病灶,就要對症下藥,隻有這樣,南州才能重新走上正確的發展軌道。”
楊昌坤一臉嚴肅道,“不僅要對症下藥,更要下猛藥,不痛不癢的藥不治病,隻有苦口良藥才能藥到病除,對於趙總他們公司的遭遇,剛才崔書記說了,有曆史的局限性,但趙總那家機械製造廠投資一個億,卻在並不請願的情況下被一家房地產企業以五千萬的差價強行買走,這裡麵有沒有人為乾預?有沒有我們領導乾部參與?我看這件事有必要調查清楚,喬主任,你和趙總他們對接,把當年的協議和有關文件複印一份,看看有沒有這些貓膩存在。”
喬良點了點頭。
意識到楊昌坤要調查十年前這起投資,儘管崔國富和吳勇當時沒有分管這方麵的工作,與兩人沒有直接關係,但他們很清楚,那家房地產企業之所以能以低價順利拿到機械製造廠的地塊開發樓盤,正是因為有唐誠利用父親唐大年市委書記的身份在後麵施壓。
現在金山礦業汙染問題還沒解決,又出現這個問題,一旦被楊昌坤和張鐵軍拿來大做文章,目前的平衡將徹底被打破,唐誠將會成為切入口,引發多米諾骨牌,導致唐大年這座大廈傾倒。到那個時候,崔國富和吳勇不可能全身而退。
兩人暗暗互相看了一眼,神色都有些不安。
開完會後,吳勇鑽進崔國富房間,兩人就麵臨的危險局麵商討一番,但他們不想直接參與乾涉,隻好給唐誠打電話通風報信,一五一十告訴唐誠當晚發生的事,提醒在這個節骨眼上,一定要想辦法阻止楊昌坤調查機械製造產一事。
當晚十點多,趙福生帶著一身酒氣回到房間,正在洗澡,手機突然響了,趙福生裹上浴巾出去,從皮包裡摸出手機一看,隻見是一個陌生的座機號碼。
趙福生心生疑惑,按下了接聽鍵,“哪位啊?”
電話裡傳來一個聽起來有些古怪的男人聲音,“請問是趙福生趙總嗎?”
“是我,你是?”趙福生還以為是政企聯誼會上結識的其他企業家打電話交流,態度很是熱情。
“趙總,聽說你和南州市的市委書記楊昌坤在宴會上聊得很投機啊?”電話那頭的男人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