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正在播放本地新聞,廚房傳來抽油煙機的噪鳴,嘹亮的吼聲突然蓋過嘈雜。
“實在太好味了!!”
他脫下鞋子將包輕輕放在沙發邊,目光探向餐廳溫暖的光源。
“你留一點啦!等下施英回來沒得吃。”
“不要管他,我全吃光他不就不知道了。”
張賢餘端起盤子,被陸信珍一把奪過急道:“我要生氣了!”
“你們在說什麼?”一道身影佇立在餐廳外看著他們笑意盈盈。
……
“你試試煎蠔烙。”陸信珍將還剩的半塊蠔烙放在張施英麵前。
“謝謝。”
晚飯三人坐在飯廳吃粿條。
“哇!”
“你又怎麼了?”張施英無奈。
“終於又讓我吃到粿條湯,我太激動了!”張賢餘一驚一乍,“還以為這輩子都吃不到了!”
“有沒有那麼嚴重,到處都能吃啊。”陸信珍邊夾菜邊搭話。
“哪有陸記好吃!信珍你知不知道上次吃完之後這混蛋再也不讓我去——”
“喂!”張施英喝止,隨後瞄一眼身旁,對張賢餘沒好氣說,“吃你的飯吧,話這麼多。”
“信珍,看到沒有。”張賢餘指著旁邊告狀,“這人就是目無尊長的不肖子孫,你千萬不能嫁給他。”
陸信珍不打算接他的話,她埋頭吃飯,被熱湯的蒸汽熏得臉蛋紅撲撲。
“再吵我敲了你的牙。”
“我跟哥嫂告狀了。”
“吃你的蠔烙吧,話多過米。”張施英懶得跟他一般見識,把剩下的蠔烙推過去堵住他那張煩人的嘴。
晚上夜空晴朗,雨季中難得的晴天。廚房窗戶大開讓風吹進室內。
湯鍋被撈空,陸信珍端起放在水龍頭下。
“我來。”張施英戴上手套,搶過她手裡的百潔布在水龍頭下打泡沫。
“去休息吧,你累了一天。”
他瞥一眼身旁,“你做飯就不累?況且還要忍受張賢餘的精神折磨。”
“哪有那麼誇張。賢餘今天幫我做了好多事。”
“那臭小子應該的。”
陸信珍投濕抹布擦灶台,轉身笑罵:“你們兩個。”
“你有事儘管使喚他,平時讓他乾點活就嘰嘰喳喳還總是威脅我讓爸媽揍我。”
“你還怕告狀嗎?”
“那我真的會被揍嘛!”
陸信珍笑趴在桌上,笑著笑著她就笑不出來。抹布在灶台上停了停,她回神繼續擦拭爐架,一語不發。
“想到你父母了?”張施英打開水龍頭開始衝洗鍋碗瓢盆。
“沒有啊。”
“撒謊。”
視線相對,她扭過頭,張施英拿過對方手裡的臟抹布重新洗乾淨。
“你知不知道你不會撒謊?”
“知道。”
“哼,昨天也是這樣。瞎子都能看出來,你還硬裝沒事。我要是不問信嘉,你現在就睡橋洞了。”他像個老頭一樣嘮嘮叨叨,“搞不懂你為什麼不喜歡讓彆人幫忙,這個社會不就是你幫我我幫你才能維持聯係。開口求人又不會掉塊肉,非要睡大街你才舒服嗎?”
陸信珍嘟囔:“睡大街就睡大街。”
“我舍不得。”
電視聲消失,廚房外張賢餘拖鞋吧嗒吧嗒走過。
“我意思是,是個正常人都會在彆人困難時給予幫助。
“弄成這樣我也有責任。”張施英摘掉手套轉身誠懇對陸信珍道歉,“對不起,如果我能早點說出真相就好了。”
他很後悔當初輕佻的提議給陸信珍造成傷害,之後耍心機拖延讓她承受現在的處境。
不是每個家庭都像他的一樣會彼此理解包容。陸信珍的遭遇對他來說匪夷所思,雙方父母對他們婚姻的期盼和壓力根本不是一個量級。
事情最簡單的解決辦法就是他們結婚。父母想他們結婚,伯父伯母也想他們結婚,他也想他們結婚,但這是最不可能的。因為信珍不想和他結婚。
“如果說出真相你能回家嗎?”
“我不知道。”陸信珍也六神無主。父母在她的婚姻上隻給了一個選擇那就是嫁給張施英。
隻要嫁給張施英矛盾就會迎刃而解。
一條坦闊鳥語花香的捷徑明晃晃擺在她麵前。
她就是蠢,她一點也不想走。
那天包廂外媽的話像跟刺一樣卡在她心裡。正是因為在乎,才不想在他麵前顯得一無是處。
“試一試好了,你能幫我嗎?”
“當然!”張施英樂意之至。
*
陸記每周一是最閒的時候。陸信珍和張施英選在這天來店裡請罪。
一家人圍在茶台,熱水澆在茶具上煙霧緩緩升起。
陸信珍咽咽口水,卑微懇求父母讓她回家。
“爸媽,我錯了。”
張施英也敲邊鼓:“伯父伯母,我相信信珍的為人不會做出偷錢的事。這中間一定有什麼誤會,不如先讓她回家再說。”
陸母尬笑,當時他們隨便找的借口,沒想到自家這個蠢蛋把事情一五一十全跟人家講,連藏拙都不會。
“自己小孩我們當然清楚,信珍不會做偷東西的事情。仔大分家,我們讓她出去是為了她獨立,女孩家不能嬌氣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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