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大婚(2 / 2)

食盒裡擺了一碗芡實山藥羹,碗壁上凝著水珠,顯然是冰鎮過的,吃起來清甜可口,還有一碟炸過的鵝油鬆瓤卷。卷上雕了花,酥酥脆,是很能迅速幫助恢複體力的糖油混合物。

宮裡的膳房真細致!不過石小詩餓昏了頭,顧不上欣賞,狼吞虎咽地把山藥羹和鵝油卷吃乾抹淨。想到自己餓成這副德行,婚禮的另一位主角還能吃香喝辣吹晚風,忍不住腮幫一鼓一鼓地問春煙:“你看見太子沒?”

春煙捂著嘴笑:“看見啦,外頭那麼多賓客,太子爺被灌了不少酒,不過爺還是很惦記主子的,喏,這食盒就是他吩咐我送進來的。”

哦?

石小詩狐疑地看了眼小食盒,生瓜蛋子這麼善解人意好心腸?這還是她知道的那個被寵壞了的二大爺嗎?

這麼一想,連胃裡的食物也變得彆扭起來。春煙倒很開心,太子姑爺體貼主子比什麼都重要,喜滋滋收拾碗碟,臨出門還不忘給坐回喜床的石小詩補了點妝。

天色漸漸黯下去,終於快到行合巹禮的吉時了。

有宮女們抬了膳桌進來,輕手輕腳擺上糖餡餃子、子孫餑餑和寬心麵,還有小太監張羅著往床上撒“早生貴子”,最後於嬤嬤低聲給石小詩重複了一遍待會行禮的流程,這才笑嗬嗬地離開新房。

又隻剩她一人了,紅燭搖啊搖的叫人心慌,想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她把手裡的喜帕捏來揉去。

主要穿越前也沒有那方麵的經驗,霓虹小電影當然看過,但是理論和實戰肯定不同——念及此處,石小詩又開始覺得不公平,太子可有好幾個側室呢!

——

酒過三巡,宴席上的胤礽也流露出淡淡不耐的神色。

胤褆結婚那會,欽天監算出來的吉時正在午時,一切辦得匆匆忙忙,惹得汗阿瑪和惠妃很不高興。大概是挨了訓,這次竟生生定在半夜,可真是矯枉過正!

不過當夜色灑滿宮闈時,賓客們的注意力還是被頭頂上的碧落吸引走了。

胤礽先前聽欽天監說過,這一日之所以為百年難見的吉時良辰,是因為這夜將天生奇象,若是運氣夠好,還能看見日月合璧五星連珠,這象征著太子與太子妃的福澤深厚,吉星高照!

胤礽對此嗤之以鼻,五星連珠就算了,還日月合璧,自從南懷仁之後,欽天監正愈發糊塗,為了求個吉利的名頭,連基本的天文常識都不顧了。

不過此時抬頭仰望,風煙俱淨,夜黑得更濃了,天上有五顆碩大的星子,極為明亮,連成一線,引得眾人紛紛讚歎:

“真是好兆頭啊!”

胤礽卻轉頭往正房方向看了一眼,門窗緊閉。顯然,他的太子妃什麼都看不見。

明明是他與她大婚的吉征,卻隻能由他一人欣賞,他不知怎地湧起了一點憐憫的情緒。

或許,待會兒該對她更體貼一些。

禮部官員掐準時辰,將銅鑼一敲,在眾人一浪高過一浪的哄鬨聲中,胤礽終於走進洞房。

太子妃獨坐在喜床上,大紅蓋頭遮住,看不到模樣,但是手指緊緊攥著衣擺,一定十分緊張。合巹禮這事也不用賓客圍著,加上管人事的嬤嬤先前已經教導過了,他生怕新娘子羞澀,便揮揮手,示意他們都退出房去。

正房內安靜下來,胤礽盯著一地胭脂色的浮塵,想說點什麼緩解尷尬,蓋頭下的那人卻先開了口:“山藥羹和鵝油卷……謝謝。”

聲口兒又清又亮,像一把熨鬥撫平了氣氛。胤礽也緩和下來,在她身邊坐下,笑著說:“去年胤褆娶福晉那會,聽說隻顧著喝酒,把大福晉伊爾根覺羅氏餓壞了,連著慪氣好些天。”

太子妃好像笑了,紅蓋頭輕輕抖動,淡淡的香氣飄過來,是熏過的衣香混著她身上好聞的汗味。胤礽心頭一動,說:“我們……行合巹禮吧。”

他站起身去拿桌上的秤杆,然而屋外好一陣風聲大作,竟然將正房的窗戶吹得大開。

胤礽和石小詩都嚇了一跳,守在門外的宮女們害怕亂了規矩,趕緊從外頭把窗戶關上。石小詩聽著亂七八糟一陣腳步,恨不得馬上把蓋頭拽下來看看是什麼情況。

“不打緊,”胤礽安慰她,“今夜良辰吉時天有奇象,方才你沒看見,怪可惜的,往後一定還有機會。”

石小詩乖巧地“嗯”了一聲。默然片刻,聽見身邊衣料窸窣了一陣,接著是一杆鎏金長柄伸到視野裡,慢慢將蓋頭挑起來。

該配合演出的她已經擺出了一種含羞中帶著喜悅的表情,準備隨著掀蓋頭的動作慢慢抬起頭,雙目含情、粉麵含春地注視她未來夫君。

然而周遭忽然亮得睜不開眼,紅光白光胡亂閃過,她石小詩對天發誓,接下來發生的事比穿越到大清朝更扯上千倍萬倍。

手裡的秤杆咣當一聲掉落在地,大紅蓋頭被拋得老遠,她本來提到嗓子眼的心像炸開一樣,對麵美人兒臉上的詫異之色不比她少半分,兩人四目相對,同時大叫一聲——

“你!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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