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快起來,”皇太後喜極而泣,拿著帕子沾了沾眼角,“好,好,少年夫妻站在一處,真般配啊!”
於是眾嬪妃間又響起來一陣附和,細細聽來,均是“好一對璧人!”“般配呐!”“可等著好事兒吧!”之語。
石小詩很含蓄地衝她們一笑,扭頭看胤礽,那人微微低下頭,麵色如常,耳尖倒是泛紅了,看來即使是有過經驗的堂堂太子,也沒接受過現代社會生物課堂教育的女孩兒臉皮厚嘛。
眼見太子爺被調戲,她反倒有些開心,向皇太後含笑道:“皇瑪瑪等了我們這半晌,餓著肚子了,不妨一邊引見各位妃母,一邊讓外頭布置傳膳吧。”
皇太後是高興壞了,這才想起來還沒正式引太子妃跟眾宮眷見麵,於是忙叫太監在前殿擺大桌子,然後拉著胤礽一個一個按次序點過去,“這是你惠妃母,這是你宜妃母,這是你德妃母,這是你榮妃母,這是你佟佳妃母……哦這兩位是先帝爺的淑惠妃和端順妃,那兩個丫頭是四公主和五公主,這是你大嫂伊爾根覺羅氏……”
太子妃的品階實則比眾妃都要高,隻是如今還未正式上玉碟,於是大家都隻是點點頭,沒有互相福來福去。胤礽擋在前麵,石小詩則站在後頭,默不作聲地跟著認人。
惠宜德榮和佟佳妃她先前打交道比較多,而淑惠妃和端順妃隻在溫僖貴妃出殯日見過,兩人看上去都是心寬體胖的佛係模樣。
四公主之母是郭絡羅貴人,今年十五,長了一對英氣勃勃神采飛揚的眉眼。五公主是德妃的女兒,十歲出頭,同她親哥四大爺一般文靜老成。
大家見完麵,又按照宮裡規矩互相送見麵禮。皇太後對太子妃不是一般的重視,幾乎跟當年太皇太後賜給仁孝、孝昭兩位先皇後的份例一致,引得眾人好一陣牙酸。
而石小詩也備了回禮,是出嫁前就從蘇州請人教過、她提前繡好的顧繡圖冊。各位娘娘的是各色花草,公主們的是蜻蜓鳥蟲,大福晉的是一隻碩大的粉藍蝴蝶。而皇太後那幅是一隻用金線織就、閃閃發亮的大鳳凰。
端上來的時候胤礽有些看不明白,分明宮裡內務府繡娘手藝精巧多了,怎麼眾人還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連皇太後都不住口的稱讚太子妃“當真用心了”。
“皇瑪瑪,我昨晚看到小詩的手,還有針眼子呢!”石小詩一把將不明就裡的胤礽拉過來。
二木頭經這一提醒,才恍然大悟般端詳自己的指尖,果然還有點點紅痕。
“難為太子妃竟有這般心思,”宜妃向來心直口快,“我還是頭一回收到這宮裡當主子的親手繡的畫兒呢!”
“宜妃啊,回頭讓你家老五的媳婦兒也給你送一幅。”淑惠妃用看熱鬨不嫌事大的表情說。
“不就是顧繡麼,我看啊,還不如大福晉的手帕子紋樣好看呢。”榮妃衝惠妃轉了轉眼珠子。
惠妃頗不自在地看了大福晉伊爾根覺羅氏一眼,而大福晉隻是訥訥地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石小詩眉頭一挑,不是吧不是吧,她隻是送了個禮,這宮鬥的號角就要吹響了嗎?
“我這都是上不得台麵的,今兒收了這麼多好東西,倒是我們……太子爺和我占了便宜了。”一直坐在那裡扮作含羞淑女模樣的胤礽突然張口。
這話是胤礽的心裡話,他一臉誠懇的表情,卻說得堂內一眾人懵懵的,原來太子妃不僅是長得溫和大氣,還是個這麼靦腆謙虛的性子?
“就是,皇瑪瑪和妃母們的賞賜才都是真金實銀的好東西,可彆叫飯菜都放涼了。”趁著前殿小太監來報,石小詩趕緊哄著眾人去吃午飯,這邊的流程得快點兒走完,她還要抽空去想怎麼應付下午的大麻煩呢。
於是大家歡歡喜喜往前殿落了座,石小詩盯著眼前上百道菜的排場忍不住摩拳擦掌。今兒寧壽宮人多,又都是吃慣自家小廚房的,禦廚們可算逮著機會都把真本事拿出來了,席麵色香味俱佳,做得堪比前朝逢年過節的大宴會。
她昨晚就餓著肚子睡覺,今早也沒吃,這會是真的忍不住,也不要人幫忙布菜,自己先夾了兩塊東坡肉。可還沒吞進肚子,石小詩就感到小腿被人輕輕踢了一下,扭頭一望,始作俑者胤礽正襟危坐,筷箸裡夾了根豆芽菜,正目不斜視地細嚼慢咽著。
看來是自己的行為舉止太粗放了些,石小詩瞥一眼正笑眯眯給五公主拿掛花蘿卜酥的皇太後,悄沒聲息地放下東坡肉,換成口蘑慢慢吃。
皇太後的目光將整張飯桌逡巡一遍,最後停留在石小詩身上,關切地問:“怎麼吃的這麼少?可是寧壽宮的飯菜不合口味?前兒保清在我這吃得也不多,我還當是他挑食,如今連你也吃不下,看來是我這的飯菜不香。”
惠妃最見不得皇太後當著她的麵偏心胤礽,便從鼻腔裡哼笑了一聲,那邊大福晉仿佛得了信號似的,立馬陰陽怪氣了一句,“隻怕是昨兒大婚,小兩口蜜裡調油太過操勞……可不得吃不下飯麼!”
惠妃再膽大,也被大福晉這一句猛話嚇得一哆嗦,忙拉了大福晉一把叫她住嘴。眾人也都放下筷子,屏息聽皇太後和當事人太子夫婦什麼反應。
石小詩心裡叫了聲壞菜,這位大福晉當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隻聞皇太後悠悠長歎一口氣,顯然她也不是頭一回體會這個大孫媳婦的秉性,乾脆揚了揚眉頭,把皮球踢給恍若未聞的二孫媳婦:“小詩啊,你們恩愛也得有個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