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給太子妃主子請安。”李佳氏白了白臉,這才不情不願地帶頭蹲安,然後一扭頭衝王格格說,“你來說吧。”
“太子妃……主子,”王格格猶豫了一下,顯然還在適應這個新稱呼,“聽說您這兒叫擺飯了,側福晉帶著我們特意過來的。”
“阿哥所離毓慶宮挺遠,側福晉倒是消息靈通啊。”胤礽目光往膳房茶房方向一瞥。
是哪個奴才這麼不長眼,敢在剛入宮的太子妃身邊充當眼線!幸虧是給他碰上了,否則以石小詩那個單純性子,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李佳氏一雙桃花眼漫不經心地看向彆處,隻裝作充耳不聞,王格格訥訥地向後退了一步,站到庶福晉林氏身後。
“奴才聽說太子妃是大家閨秀出身,怎麼半點規矩都不懂?”程格格向前跨了一步,顯然擔任著李佳氏側福晉的嘴替工作,著重朝胤礽開火,“這新婚頭一日的晚膳,連太子爺都不等,就這麼自行吃上了?”
胤礽肩頭一顫,不氣反笑,她們四個鬨了這麼大排場,一副興師問罪的派頭,原來就給他編排出這個過錯啊。
“吃上了。”他抬起烏濃的睫毛,平靜地拉長了話音,“四位來的不巧,剛用完,就不留你們了,請回吧。”
程格格撅起嘴,氣得直跺腳,“太子妃這是要趕我們走嗎?”
“不然呢?”毓慶宮是太子和太子妃的寢宮,憑什麼留她們。
“太子妃這麼做,不怕傳到宮裡,不大好聽麼?”李佳氏一把將程格格拉下來,自己親自上陣了。
好啊,好個側福晉,好個程格格,往日溫柔似水的模樣都是裝出來的嗎?
胤礽心中騰起一絲厭惡,麵上卻渾不在意,抬起纖細手指撣去了衣領上的餅渣,這才朝著階下眾人說:“我等不等太子爺用膳由不得你們置喙,若是心中不服,四位大可以直接去問太子爺。”
他話說得毫不容情,麵上卻是一派春風和煦的笑容。
李佳氏恨恨地攥緊了手帕,小聲道:“讓我們去問太子爺……太子爺還能站在您這邊嗎?闔宮上下誰還不知您昨夜都沒……”
“昨夜都沒怎麼?”胤礽收斂容色,挑高了眉頭,目光直直看向李佳氏,“宮裡在傳些什麼?”
李佳氏瞪大眼,猛地一哆嗦,訥訥地說:“沒……沒什麼。”
她入宮有幾年了,仗著出身不錯,在好幾個嬪妃宮裡當過女史,自認見多識廣,可除了先頭幾個薨了的皇後娘娘,像太子妃這樣氣場淩厲的,紫禁城裡竟找不出第二個。
胤礽目光從李佳氏臉上滑走,其實那沒敢說出口的話他心中有數,隻不過眼下情況特殊,有心無力啊。
“你們退下吧。”
他不打算再和這四位不著調的側室浪費口舌了,轉身回房。人都散去後,胤礽仔細琢磨了片刻,將秋筠和於嬤嬤叫到跟前。
“春煙雖然是從石府帶過來的,但是這丫頭心眼實誠,此事得暫且交給你們,不可叫他人知曉,包括太子爺,”胤礽麵沉如水地吩咐,“將毓慶宮所有奴才的名單,包括這幾日因大婚調入毓慶宮當差的,細細整理出來,列一份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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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宮燈被兩個引路的小太監舉著,在無邊夜色裡一晃一晃的,引人入睡。天色很晚的時候,石小詩才一身疲憊地踏進毓慶宮,沒留神被前星門外頭的一個宮裝女子嚇出了魂。
“太子爺!”宮裝女子一身玫粉,在黑暗裡仿佛一片花裡胡哨的鬼魂,猛地朝她跪下去,用帶著哭腔的音調尖叫,“太子爺,奴才錯了,奴才不該去招惹太子妃娘娘,娘娘竟把奴才趕出來了,請太子爺給奴才作主啊!”
“啊?”石小詩躲得遠遠的,害怕她像貞子似的撲騰過來,“太子妃把你趕出來了?”
“奴才隻是想見您一麵,”宮裝女子也就是側福晉李佳氏哭得梨花帶雨,拿出了最楚楚可憐的神情和嬌媚柔弱的嗓音,“更何況,更何況太子妃她有錯在先……”
“停,停!”石小詩感覺頭大,這女子口中的太子妃正是太子本尊,太子是千金之子,他能犯什麼錯啊,必定是披著太子妃皮的胤礽卷入了什麼奇怪的宮鬥環節。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決定暫時明哲保身,“知道了。”又看了眼恍若未聞的張三,添上一句,“這麼晚了,那你先回去吧。”
宮裝女子有些吃驚,“您不聽奴才說說嗎?”
“今兒乏了,不想聽。”石小詩抿住下唇,等宮裝女子退下後轉臉偷偷問張三,“天色太晚了,我不大看得清,她……是誰呀,怎麼說話這麼矯情?”
沒走遠的李佳氏膝蓋一軟,差點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