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天象(1 / 2)

宮燈火燭燒得久了,火光不定,杳杳地跳動,映得石小詩臉頰宛若夕燒。

“我就是想試試,親一下能不能換回來。”她方才還很雄壯的氣焰陡然低下去,囁嚅著說,“劇……話本上都是這麼寫的……”

“石家就是這麼教女兒的?”胤礽痛心疾首,“允許你看這樣荒唐的話本子?”

石小詩垂下嘴角,“是……是我哥子富達禮在杭州時的私藏,我隻是無意中發現的……再說您又不是沒經過人事,怎麼就嚇成這樣?”

她裝出一副天真不諳世事的模樣,渾然天成的演技,沒讓胤礽看出什麼破綻。石小詩咬住下唇,隻是對不住了自家大哥,無端在太子心中落上了愛看小黃書的“美名”。

好吧,有些事不能認輸。胤礽咽了口唾沫,嘀咕一句:“你試試自己的臉突然湊過來!怎麼就不能提前說一聲……”

外頭又有人叩門了,聽聲音還是那個德住公公。“方才好大聲響,二位主子都還妥當?”

“他怎麼陰魂不散的?”石小詩蹙起眉尖,用氣聲兒問胤礽,“您宮裡這些奴才也太嚇人了吧?”

胤礽搖搖頭,伸腳踢了踢她小腿,示意她趕快應付掉眼前的狀況。

“無事。”石小詩拗不過他,朝門外蔫頭蔫腦地說,“這邊有張三和春煙了,德住公公上惇本殿圍房歇著吧。”

外頭的人愣了一下,道句“嗻”,“那奴才上外頭候著。”

腳步聲遠去,她才扭過頭來,壓著嗓子說:“太子爺,您可是堂堂太子爺,就由奴才這麼監視著?”

胤礽嗤笑一聲,故作輕鬆地拈了個葡萄塞進嘴裡,“要不你幫我把他解決了,咱們再換回來?”

石小詩咕噥:“我可得罪不起索額圖大人,還是儘快換回來,自個兒解決自個兒的麻煩吧。”

胤礽斜覷她一眼,聲氣兒淡淡的,“明兒請欽天監監正過來一趟,還有,”他盯住石小詩的唇角,帶了些挑釁的意味,“往後彆再看那些不正經的玩意了,我平日裡學什麼看什麼,你也要學要看,萬一在汗阿瑪麵前說漏了嘴,後果不是你能承擔的。”

說罷,二大爺他施施然地往床上一躺,闔目打起盹了。

——

太子爺自小勤勉,雷打不動寅時初起身,而張三作為執守侍兼筆貼式,毓慶宮中太子爺第一等的信任之人,必得在寅時前就要候在寢宮外的廡廊上。

夜色不再是如墨深黑,夏日裡天亮得早,黎明前幽藍的東方,能看見一絲暖白曙光,宮燈被晨風吹起,一團大紅色的絡子飄落在地。張三卷了卷馬蹄袖,彎腰去拾,再抬起臉來時,看見眼前停了一雙靴子。

“張三,”那人油裡油氣地說,“聽說你是太子爺跟前的紅人呐。”

張三站起身,鼻頭翕動,聞到了飄在空氣裡的酒臭味。

“昨夜當你輪值,竟飲了這麼多酒。”張三眯起眼,“你不怕我告訴太子爺?”

“你?你不敢。”那人笑了,鮮紅的牙肉露出來,“我來這毓慶宮可比你早多了,彆看小爺我隻是端茶送水的,這闔宮上下哪個敢告我的狀?德住?德住他敢管我?誰不知道禦前傳事的張鴻緒張公公是我乾爹呐?”

張三從鼻腔裡哼了一聲,背過身去,宮殿間左右無人,一片寂靜。

“老弟,你也姓張,細盤一盤,你跟我乾爹說不定還是本家,”那小太監勾住了張三肩頭,“小爺我今兒心情好,提點你一句,不要動不動擺那副清高的譜,太子爺再疼你,也不會認你當乾兒子,再說太子爺還能囂張幾年?回頭毓慶宮易了主,老弟你說不定還要懇求我幫襯呢……唉呦!”

張三神色凶戾,左手一拳打在那人的肚子上,右手順勢捂住了他的嘴。

“我看你是活膩了。”張三低低說了一句,發狠勒住了那人的脖頸,直到他氣息漸消,癱軟在地。

五月底正是竹深樹密的時節,庭中新蟬初鳴,花落鳥啼,掩去了張三拖著那小太監消失在宮闈深處的動靜。

——

石小詩翻了個身,從榻上坐起來。

這一夜比前夜又要燠熱幾分,床不是自己睡習慣了的床,身邊又多了個不好相處的人,夜裡翻來覆去好幾回,總是睡得不太安穩。清晨時她仿佛聽見外麵有人叫喚一聲,但也有可能是做了個不太清明的夢。反正穿到大清朝,又跟二大爺互換身體,這事兒已經比所有幻夢都要荒謬了。

“張三。”她披了件薄衣走到外間,啞著嗓子喚。

站在門外的身影立刻回了句“奴才在”,然後目不斜視地走進來,伺候石小詩洗漱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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