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巷陌,議論紛紛。大家都把這事兒當一個笑話看,嬉笑調侃,聊以娛情。可隻柳三姨,卻是急得焦頭爛額。一下子被官府勒令停業,外頭又這麼輿情洶洶,眼看著老顧客一波接一波地往對家跑,她這幾日是心焦如焚。
“眉生啊。”柳三姨訕笑著,在眉生對麵坐下。
“媽媽有什麼話,不妨直說。”眉生對著鏡子把金釵簪好,笑著轉過身。
柳三姨嘴巴蠕了蠕,從腋下抽出帕子,低頭掩麵:“嗨,眼下這情形你也看到了……是,外頭看著我們是如日中天,可這麼大個攤子,房租、傭金,還有給姑娘置辦的這些頭麵衣裳,等等等等,多的是你們想不到的開銷,客人們又都紛紛流去了彆家。哎……官府再這樣封下去,也不知我們能撐到幾時……”說著說著,嚶嚶哭出了聲。
眉生上前拍撫她的背:“媽媽彆擔心,總會好起來的,隻要我們人在,還怕不能紅火起來嗎?”
柳三姨止住了,忽然抓住她的手,直往懷裡揣:“眉生啊,你也知道,這麼多姑娘裡,媽媽最疼的就是你了。偏你也最有出息,你就是媽媽一輩子的驕傲。若這生意真冷下來了,媽媽就是遺憾,還沒給我們閨女找到一個好人家呢……”她又抽出一隻手,揩了揩淚。
眉生也配合地撒下幾滴淚來,了然於心。“媽媽,你放心,這事兒不急。我去看看我那些客人裡有沒有中用的,讓他去給官府說一聲,權且放我們一馬。”
柳三姨這下倒是真心地熱淚盈眶:“哎!”
柳三姨掛心玉春苑的死活,其他姑娘倒樂得清閒,每日裡嗑瓜子兒,打雀牌,閒聊天兒,嘻嘻哈哈,懶懶散散。蘭煙更是三不五時地,偷去戲院找她老相好幽會。
可一到晚上,夜闌人靜,大家說著說著,又都紛紛陷入沉默。她們想起了青芙,不知她在牢裡過得怎麼樣,不知她最終會麵臨怎樣的判決。
“要不……我們想個法子吧?看能不能替青芙伸冤。”香雪猶疑地開口。
蘭煙崩兒一下嗑開一個瓜子兒:“怎麼想法子,我們能有什麼法子?你那小胳膊還能擰得過官府的大腿?若是最後真給青芙妹子判了死罪,我們也隻能是以後清明、中元多給她燒點紙錢下去,也算是姐妹們對她儘的一點心意了。”說著,也兀自歎了口氣。
雲琅聽著她們的歎息,沒有搭話。
青芙這個人,雖然看著不著調了點,成天一副恨不能死男人身上的樣子(雖到頭來倒叫男人死她身上了),但她確是個熱心腸的。自己剛開始來玉春苑時,不會伺候客人,總被那些臭男人刁難,是青芙幫自己解了不少圍。
想起自己被姑母賣來玉春苑的第一天,她抵死不從,哭著喊著求柳三姨放過自己,磕頭跪地,泣涕漣漣,到最後甚至以死相逼。
柳三姨在這行乾了這麼些年,什麼烈性的沒見過?有的是法子治她。把她手腳綁上,眼睛一蒙,嘴裡塞塊布,往黑屋子裡一丟,關她個三天三夜,到時候再放出來,就是給她喂口粥喝都能親熱地摟著你哭著叫媽媽。
雲琅被關在這小黑屋裡,餓得差點沒昏死過去,就是青芙,從窗口偷偷給她丟過幾個窩頭。靠著這幾個窩頭,雲琅比柳三姨料想中的多撐了好幾天。
到了第四天,周吉旦不知從哪兒溜進來的,扛著她就要往出跑。周吉旦本是住她隔壁的鄰居哥哥,雲琅也沒想到,他這時節沒在家務農,竟跑來了這窯子裡營救自己。
周吉旦沒跑出多久,就被玉春苑的龜奴發現了。一幫青樓走狗拿著棍子在後麵追,周吉旦背著她氣喘籲籲在前麵跑,雲琅的眼淚打濕了他的肩膀。“吉旦哥哥,你放我下來,自己快跑吧。”她不想連累他一起受罪。
周吉旦哪裡肯依?後來,到底還是被龜奴逮住。他被架回去,綁起來吊著打,打得快掉了一身皮,一句求饒也沒有。
倒是雲琅,再不似先前的哭鬨了,擺著一張棺材臉,直挺挺跪在柳三姨麵前,點頭答應接客。
“早這麼痛快不就得了?兜兜繞繞一個大圈子,白吃了這麼一場苦頭,不還是入了行?”青芙轉著手帕,同她說。
而雲琅也是後來才知,其實那晚,周吉旦背她走時,青芙故意給龜奴指了個相反的方向。誰知龜奴兵分兩路走了。柳雲琅被抓回來後,柳三姨知曉青芙先前幫她搗亂一事,給青芙狠抽了一頓。
雖然雲琅終究是沒有逃脫這淫窟,可青芙給她的恩情,叫她始終不忘。
這次青芙有難,她沒辦法袖手旁觀。雲琅再次陷入了沉思,思來想去,隻有那個人能幫上忙了。
眉生看著杵在自己跟前兒的雲琅,上下打量一圈,笑道:“呦,今兒個可真是稀奇,雲琅妹子怎麼想到來我這兒坐了?”她歪坐在床邊,手靠著軟枕,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