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姐……”玉蟬悄聲開口,被盧甘棠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公子……我說,要不我們還是走吧,這地方……”
“噯?這地方怎麼了?你看看,看看這滿樓的紅巾翠袖,香風寶珠,真好個的人間溫柔鄉,叫人來了便不想走咯!”說著,撒開手中的扇子,笑著環顧四周。
玉蟬歎一口氣,隻好伸手去抓碟裡的豆子。
說話間,一名男子走來,欲在她們桌邊坐下。
玉蟬:“哎哎哎,乾什麼?這屋這麼大,往旁邊坐去,這桌子我們包了。”玉蟬招招手趕人,盧甘棠抬眼一瞧,登時愣住,趕緊伸過扇子往她腕上一敲:“乾什麼呢?不得無禮。這位公……咳咳,這位兄台,還請落座。我家小廝無意冒犯,得罪了得罪了。”說著朝他拱一拱手。
玉蟬臉上青紅交加,掙著眼看著那人——鬢如鴉羽,檀口含朱,飛眉入鬢,膚白如雪。一雙丹鳳眼墨如點漆,眼角眉梢都是情,似月光的清冷淡漠,又似湖水的瀲灩生波。真個的如芝如蘭,絕代風華。
玉蟬咽了咽口水,心裡輕哼道:小姐真是……見色起意!
他衣袍輕輕一撩,飄然落座,冷冷吐出兩個字:“無礙。”隨後靠著椅背,不停斟酒、喝酒,一派的慵懶閒適。
盧甘棠狀似無意地揮著扇子,眼不住往那邊瞥。
玉蟬看不過眼,伸出腳,桌子底下偷偷踢了她一下。她朝她瞪一眼,玉蟬抿了抿嘴,老實地縮回頭。
“好!”周圍忽然響起一陣叫好聲,她二人也不鬨了,循聲望去。隻見舞台上三位衣著鮮豔的女子登台,個個白粉敷麵,丹砂點唇,麵容姣好,姿態風情。盧甘棠甚覺新鮮,一時被吸引住了目光。
三位姑娘或彈箏、或弄琶、或吟唱,大堂內霎時樂聲流轉,盧甘棠不由托著腮,搖頭晃腦地欣賞起來。
待聲音漸悄,三位姑娘紛紛下台,她不由敲著扇子感歎:“好是好,隻是這樣子的技藝,府上也沒少見,這玉春苑哪兒有外頭傳得這麼神乎?”
同桌男子瞄了她一眼,喝一口茶,掩去了嘴角的輕笑。
忽然,背後有人用扇子捅了捅她胳膊肘,她疑惑地轉身,鄰桌一男子傾身過來:“小兄弟,一看就新來的吧,說的都是外行話。今兒站在台子上頭的,那都不是玉春苑真正的角兒。這金字招牌還得是眉生和流夏二位姑娘,那可不是想見便能見得著的,人都隻在自己院子裡侯客,哪會出來拋頭露麵?”
“況且……小兄弟,來這兒找樂子,看得也不是吹拉彈唱那點技藝,這真正要緊的技藝……啊?你懂的,嗬嗬嗬。”說著又帶上幾聲猥瑣的笑,坐了回去。
盧甘棠皺了皺眉,把椅子往旁邊挪。玉蟬拍了拍小姐剛剛被挨到的衣服,一臉嫌惡:“齷齪!惡心!”真不知道這些狗男人,腦子裡成天都惦記些什麼!她心裡還在不斷腹誹,實在坐不下去,不由靠過去在她耳邊道:“公子,不如……我們還是走吧。”盧甘棠正猶豫間,忽然又是一陣喧嘩,台上又來上一個女子。
她一身水綠長裙,身段窈窕,靜靜立在台上,水袖半掩憂愁的麵容,似一朵淤泥中盛開的青蓮。
音樂聲起,她單腿蹬地,甩出手中的水袖,遒勁而柔和。又一個轉身,騰空而起,水袖飛揚,衣袂翩躚,似奔向月中的仙子。輕盈點地,俯仰下腰,又驟然彈起,似一張蓄勢待發的弓。她旋轉,又停頓;激烈,又哀傷。
一支舞,張弛有度,形意兼得。
盧甘棠看傻了眼,定在椅子上忘了起身,眼神流連在台上的女子,心中隻是道著“好看”“美美美”幾個字,一時竟再也想不出讚歎的詞。
“彩!彩!彩!”同桌的男子忽然大叫幾聲,起身撫掌,笑意璀璨,一雙丹鳳眼霎時水波流轉,瀲灩生光。盧甘棠盯著他,又看得傻了眼。
他大笑幾聲,抬了抬袖子,連連高聲喚道:“筆來!筆來!”
侯在大堂的龜奴聞聲,立刻捧著筆墨紙硯上前。他接過筆,也不鋪紙,借著微醺的醉意,俯身在桌子上揮毫潑墨。
他一邊寫,龜奴趕緊一邊將桌上的茶水清走。
他目光炯炯,筆走龍蛇,幾乎所有人都抬眼望來。
不過半刻鐘時間,頓筆收手,一氣嗬成。他滿意地望著桌上的作品,拎起酒壺,仰頭灌上幾口,壺一放,筆一丟,轉身走開。至於那個姑娘是誰,叫什麼名字,他懶去理會。
“剛剛那個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