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你怎麼下床了?都叫您少出屋子了,當心著涼。”珠珠趕忙過去扶她,周吉旦背過身,慌慌張張把錢往懷裡藏。
周老太太沉著臉,用拐杖將珠珠擋開,踉蹌幾步走到周吉旦跟前兒:“懷裡藏得什麼?拿出來!”他支支吾吾,就是不動手:“娘……沒……沒什麼……”
“好啊,你出息了你,你為了那個妓/女、為了那個破鞋,我的話也敢不聽了!你想氣死我老太婆是不是?!”
“娘!”周吉旦一聽那兩個詞,心像被人掄了一錘,急得滿臉漲紅,看著他娘,不知如何是好,可愣是不把錢掏出來。
“阿娘!你彆這麼說,雲琅姐姐是好人,她不是……”
“我打死你個混賬東西!不知廉恥的家夥!”珠珠話還沒說完,老太太掄起拐杖就朝她身上打:“她好?你覺得她好?你是不是也要學她,去給男人賣身子,去糟踐自己來換錢?我平常就是這麼教你的嗎?你的羞恥心都喂到狗肚子裡去了!”珠珠舉起手去擋,被打得哭叫連連。
“娘!你彆說了!”周吉旦大吼一聲,抖著手,從懷裡掏出錦袋,遞到周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氣喘籲籲,幾乎快要倒不上起氣來,拄著拐杖,斜瞪著他:“我早跟你說過,讓你離那個柳雲琅遠一點,你偏不聽!你不聽娘的話啊……”她把拐杖在地上杵得篤篤做響,椎心泣血:“不知你鬼迷了什麼心竅,天底下乾淨姑娘這麼多,你偏追著那個臟女人不放……”
她哽咽了一聲,頓住了,眼神一凜,忽而抓起錦袋憤憤一丟:“這種醃臢錢,以後不要給我帶進周家的門!我吳桂蛾就是餓死,也絕不花她一分錢!”
“娘……”珠珠看著那個錢,心疼得直哭。老太太見她這沒出息的樣兒,氣不打一處來:“以後你再敢跟她來往,看我不打斷你的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不要給我學來她那些窯子裡的做派!”
珠珠垂下頭,擦著眼淚:“是,阿娘,我知道了。”隨後攙著老太太,慢悠悠回了房。
周吉旦木木地看著天井,木木地抬腳邁過門檻,青磚上跪下,從水窪裡撿起那個錦袋。原本精巧漂亮的錦袋,被汙水沾濕,耷拉著,濕淋淋滴著水。就像他心中的姑娘啊,那本該燦爛明媚的人生一樣。
他雙手揪著錦袋,緊緊護在心口,哭著哭著,終於繃不住,對著昏暗的天空,嚎啕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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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雲琅心情大好。眼見得要置辦的東西都差不多了,她和小玉兒又拎著裙角,興衝衝邁出門,四處考查地點。
倆姑娘將明州各街市逛了個遍,最終,選定了恭平街。這裡地段繁華,人來人往,且離著奚府不遠,每日推車過來也能方便點。
這樣好的地段,來做小生意的自是不少。恭平街一塊兒已有兩家賣飲子的,在這兒做了不少年頭。雲琅特地去查探了一番。
其一家,賣的種類不多,就隻藥木瓜和砂糖冰雪兩種,時間來的也晚,每日午時,主家方才趕著驢車拖兩個大木桶子過來,袖子一擼,腳往板車上一架,就開始給人乘飲子。
雲琅嘗過,風味確實上佳,一般不過三兩個時辰就都賣光了,木桶一清空,主家又趕著驢車,悠哉悠哉走了。
另一家,種類倒是豐盛,什麼紫蘇飲子、甘草冰糖涼水、乾木湯等等,眼花繚亂的,但是味道著實地一般。
每日一大清早就來支攤子,有時大半天都還賣不完,太陽沒落山便也走了。第二日再來賣,竟還有昨兒隔夜剩下的,雲琅舌頭一挨便嘗出不新鮮來了,怪道他家生意這樣一般。
探清楚了情況,雲琅心裡也有了數,小玉兒倒是擔心起來:“姑娘,這裡地段是不錯,可已經有兩家做了這麼久了,咱再去從人家手裡搶糧吃,搶得過來嗎?不如就去碼頭那兒好了,人也不少,還有吉旦哥哥給咱罩著。”
“得了吧,我指望他來給我罩著?甭給我添亂我就謝天謝地了。”那個二愣子,做事光會憑意氣,生意人又免不了受氣做小,要是叫他看見自己受了刁難,這一拳下去,還不把她生意全嚇跑咯。
“碼頭那兒那麼遠,咱得多費多少腳程?常言說得好,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