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琅沒回話,她低頭把錢袋子一拉,暗暗苦笑。抬頭望望街上,擠擠挨挨,一派熱鬨,好一副人間勝境,她是這樣的喜歡。
“對於爺來說,這樣的日子或許再苦不過,可對於我,卻已經足夠甜了。”
她嘴角的笑明明很甜,可那眼底深埋的苦,仿佛浸到了奚恒的舌尖。他心口像被什麼東西緊緊縛住了,一圈又一圈,纏得他喘不過氣。
“梆”一聲,奚恒曲起手指,敲上她的額頭。
“你乾嘛?”她捂著額頭,疼得吸氣。
他看著她,眼神如水,緩緩吐出一個字:“傻!”說完,大踏步而去。
雲琅望著他的背影,揉了揉額頭,忍不住輕輕抿嘴,笑了。是甜笑,是苦笑,她自己也道不清。隻知道他說得對,自己是傻,傻傻地,做著這些笨重的事;偷偷地,喜歡一個可望而不可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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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取了第一日的經驗,雲琅寫了個牌子豎在攤子前,將優惠清清楚楚地寫上,省去了對著街口嗷嗷叫的功夫。
買一送一接連持續了三日,雲琅人長得漂亮,飲子的味道又確獨樹一幟,很快地,吸引來了不少顧客,生意漸漸有了起色。
隻是優惠結束的第一日,人氣明顯又下去了,來買的人少了,小玉兒又開始著急。雲琅反是笑了:“前幾日那叫‘虛假繁榮’,哪可能日日都這麼熱鬨?往後日子還長著呢,咱踏實做,不急在一時。”小玉兒點點頭,每次隻要姑娘一開口,她就覺得安心。
令雲琅憂心的,倒不是生意,而是日日搬木桶這個大難題。兩個姑娘,彆的都好說,可這男人乾的體力活,再怎麼強撐,也還真是替不了。
雲琅沒想到,王強根能這麼殷勤,日日都來幫她們搬木桶,起個大早免費乾苦力活,還一句怨言也沒有。隻是雲琅常常都能感覺到,他盤桓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越發直白熾熱。
不行,這搬木桶的事兒得趕緊解決了。可是能找誰呢?
“不如去找吉旦哥哥吧?你跟他一提,他屁顛屁顛就來了!”
“不成不成,怎麼能隨隨便便放外人進府。”雲琅一口否定。
“這有什麼?就早上來那一趟,又不做什麼的。你跟奚大人說,他準保點頭答應。”
雲琅蹙著眉,隻是搖頭:“不可不可,我這已經夠麻煩他的了,又是討要後院、又是討要廚房的。現在還要帶個外人進府,非惹他厭煩不可。”
小玉兒泄了氣:“那不然我們怎麼辦?就由著那王強根天天給咱免費乾苦力?無利不起早,他那樣一個人,不定打著什麼壞主意呢。”
“你說的,我當然明白。”雲琅歪頭想了想,有了主意。
這日一早,又是天不亮,王強根就打著哈欠,待她們把飲子灌好,立刻倒騰著步子過來,嘿咻嘿咻把木桶搬上驢車。
“王大哥,這幾日真是辛苦你了。”雲琅笑著上前道謝。
“哪裡的話,舉手之勞罷了,姑娘跟我還客氣什麼。”他一邊抬起胳膊擦汗,一邊笑嘻嘻道,眼睛又在她身上不住轉悠。
雲琅牽出一個笑:“雲琅從小就知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說著遞過去一錢銀子:“以後這木桶子,恐還得繼續麻煩大哥。一點心意,不成敬意,還望大哥笑納。”
“不不不!姑娘這就見外了不是,跟我還提什麼銀子不銀子的。我怎麼能收你的錢呢,快拿回去,拿回去!”
“大哥若是不要,那就是嫌我這錢少了,我……”
“哎!你這是什麼話?幫你,那都是哥的心意,你這,還跟我提錢的,就糟蹋了哥一番好意不是。”
小玉兒聽這話,一陣惡寒,胃裡直作嘔。難為姑娘還得掛著張笑臉,同他周旋。兩個人你來我往,推拉了好一陣,最終,雲琅也沒能讓王強根收下那筆錢。
今日趕驢車上街,雲琅頗有心事,她為此事真想破了頭。什麼事,若是能拿錢解決,便都不叫事兒了,可那王強根,現下竟是連錢也打發不走了……哎,頭疼,頭疼。她坐在攤子邊,發著呆。
“老板娘,來一碗‘木樨湯’。”
她驚得一個抬頭。推車前站了兩位佳人,手挽著手,巧笑倩兮,盈盈朝她看來。
“蘭煙!香雪!”她驚呼,立刻轉出來相迎:“你們怎麼來了?!”話畢挽上姐妹的手,把她們帶到小桌前,“來來來,快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