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卦定吉凶,順逆而行,破卦後的天機又是什麼,兩種路線所得截然不同?”
項稷有些詫異,不過,他也敏銳注意到一點,在這卦象出現後,自己的壽元直接從三日減少到了兩日!
這算卦,耗的是命。
目光微微一沉,隻有兩日可活的項稷自然知曉該如何去選,所謂的避而不戰看似能脫離危險,多活幾日,實際根本沒有意義,因為時間越久追兵越多,更何況如今隻剩下兩日陽壽,這便不是個好選擇;而另一種看似危險,但卻闡明了有一線生機與機緣,左右隻有兩日陽壽,還有什麼好猶豫?
死中求活,一線生機!
他緊握獵刀,心臟不由自主的快速跳動起來,血液加速流動,一種緊張、興奮、彷徨混雜的情緒讓身軀都忍不住輕微的顫抖,每一寸內勁洶湧肌體間,如天雷勾動地火,將要暴起。
沒有話語,沒有嘶喊,那一隊兵卒直衝項稷而來,手持火把,身帶利刃,寒光閃爍。
嗚嗚嗚···周遭山林野獸莫不被驚動,惶惶不安,戰戰兢兢,縱使昔日可虎嘯山林,盤踞一方,如今眼見一條條黑影衝來,也莫不膽寒心懼。
噌!馬蹄聲漸消沉,項稷一躍而起,眼綻冷電,張口一聲輕叱,背後獵刀應聲倒轉入手,白色的刀身帶起寒光,四麵勁風刮起如江潮蕩波般衝去,直撲迎麵而來的甲士。
劍走靈巧,刀重剛猛,大拙反璞,一刀足以!他騰空舉臂,單刀朝天,最簡單直接,毫不花俏的刀,淩人劈下!
力劈華山,此刀招乃是最基礎的刀招,但在體魄大進的項稷禦使之下,也頗有幾分大巧不工的韻味,令得那飛奔而來的甲士一怔,迅速抽刀斜撩,沒有一點手軟,製式環刀上斬間寒光耀眼,冷冽刺骨,鏗鏘之音間便架住了那柄獵刀,但臂彎卻止不住的沉下,顯然招架的無比吃力。
“見鬼,這小子十日之間莫不是吃了熊心虎膽?氣力較之當日足足漲了一倍!”甲士心中暗動,眼見手上討不到便宜,當即雙腿一夾馬腹,驚得胯下畜生頓生大力猛撞向前。
項稷見狀收刀變式,腰腹一個收卷便使了個‘兔子蹬腿’,雙腳一屈一挺筆直踹在了甲士操刀手臂上,這猶如彎弓開弦般的一擊顯然勢大力沉,縱使甲士側臂回擋也吃了暗虧,身子猛地向後一搖傾倒,環刀落地,人也跌下了馬,滾落在後方同伴身前,出了洋相。
“咳咳,小心,這小子有問題,勁力憑空漲了一倍,多半能應付兩個入門武者。”甲士咳嗽幾聲,也顧不得灰頭土臉,直接開口提醒,餘下四人直接飛身圍攏而來,心中自是警惕了幾分。
“好,很好,這下我們更能說你是西楚霸王的後人了,殺了、死無對證便是大功一件,還有你那不知名的保命之物,也是我們的了。”
錚!環首刀出鞘,在夜空中如一道閃電驚空,甲士隊長眼中閃爍凶光,手中雪白刀身森寒,冷氣迫人。
“我是不是,你們還不清楚嗎?亂殺無辜謀求功利,還在這裡惺惺作態!桃侯手下,養的就是這麼些豬狗嗎?”
項稷瞥了一眼被劈出豁口裂紋的獵刀,毫不猶豫的撿起了那口甲士脫手的環刀,這種佩刀可不是山野村夫打造的粗鐵所能比的,自穿越而來,他的意識已然與此身磨合,雖沒有什麼章法精妙可言,卻也能使得一手粗刀壯足膽氣。
“橫掃千軍!”甲士隊長眸光閃動,口中呼喝,引得項稷心中一動,理所當然的收刀橫斬,要阻截那橫斬之刀,然而轉眼間他就麵露錯愣之色,隻因那出手甲士冷笑,手中鐵刀猛扯一拉,如一道溪流垂落而下,竟是一個豎斬就劈開了項稷守刀,自他肩膀上猛然拉開一道豁口,火辣辣的痛感混雜著大片的血水同時迸發,迫的項稷抽身急退,暗道不妙。
這哪裡是什麼橫掃千軍,分明是力劈華山!
到底是老人精的甲士,呼喝出手之間就能擺諸多武人一道,若是不察,當真是要吃上一個大虧!
“不講武德啊。”項稷吃一塹長一智,心下學了一招,雖都是初窺門徑、練出了‘內勁’的習武之人,算得上武者,打熬筋骨,但技巧、心機、反應等亦是重要因素,他這雛鳥自是難比得兵卒甲士,更遑論他們還有人數之利。
“哼,無知小兒,戰場廝殺之時,誰還管你喊得是什麼,我說這是橫掃千軍,那就是橫掃千軍,誰規定過這一式就要橫斬?”甲士隊長冷嘲,持刀逼來,身周幾人也下馬圍攏,雖不屑動手,但也不會容許變數出現。
方圓十裡已被他們其他弟兄困鎖,由他們輕功最好的五人組成一隊前來抓捕,餘下百人皆散作小隊巡邏搜尋,能給他們撞上,也是大功一件。
“稀裡糊塗來,我可不願再稀裡糊塗去,誰也不能搶走我的命!”
深陷危局,項稷也不禁被激起了幾分戾氣與怒意,憑什麼要死的就是他?憑什麼稀裡糊塗就要遭受這些苦厄?憑什麼因為同姓就要被追殺?憑什麼受人擺弄!
心中有不平,勁沿刀長鳴,刀鋒似有點點寒星流露,不吐不快!
“嘿!螻蟻百姓,存在的價值便是為人所用,死前能完善桃侯大人的計劃,成為霸王後人吸引目光,都是你的榮幸。”四位甲士冷曬,也不多言,皆抽刀劍劈來,上下四方,咽喉胸腹、下陰前額,皆被鎖住,欲要一劍奪命!
錚錚!
刀劍交擊,金鐵之音刺耳顫鳴,為這夜色增添幾分淒涼與蕭殺。
五道身影接連交錯,兔起鵠落之間已是分離開來,項稷血氣方剛,但雙拳難敵四手,能在四位甲士圍剿下挺立,已是難得,粗布麻衣又如何比得黑鐵甲胄?
一番拚鬥下來,四位甲士隻是身上多了些白痕,拳印腳汙罷了,就連手腕都被護得嚴嚴實實,反觀項稷,布衣早已稀碎,身上滿是劍痕留下的口子,手腳處血流不止,傷勢慘烈,實力相近之時兵甲之利便極為突出。
這也是正規軍武與流寇的差異所在,一甲在手,力敵數人都不是問題,鎮壓暴亂當真是閉著眼睛掀桌。
“小心那發光的東西作怪,桃侯一脈給的情報可沒這東西,搞不好這深山人家真有些來頭,先廢他四肢。”四位甲士交流一陣,就連先前被踹下馬的那人也起身靠攏過來,令項稷無處可逃。
緊握刀柄,項稷眼底閃過一絲求生本能的瘋狂,本來就隻剩兩日壽元,而今更是一日都難保,誰要他的命,那他就奪了誰的命,很公平的買賣。
轟隆!
就在局勢危急之時,一聲巨響由遠及近轟鳴而起,狂暴的氣浪猶如實質化的海潮一般撲麵而來,瞬間就將六人拍了個七零八落,慘叫聲中,血肉撕裂,骨骼斷裂之音清晰可聞。
項稷隻覺一陣劇痛,原本就劍痕遍布的身軀更是被撕扯的裂開,一連串血線落下,森白骨茬凸起,讓他麵色煞白,但也因此看清了遠方異象的真實情況,那竟是一條五爪金龍衝天而起!
昂!
突兀的,有龍吟聲響起,沒有半點征兆,自遙遠的東方響起。
“那是,龍!”
這一刻,整個大漢疆域中,十三州所有的百姓都看到了這樣驚人的一幕。
遙遠的東方,有一條龍!
比房屋還要碩大的龍鱗,龍角崢嶸,五爪淩厲,洞穿真空,這是一條金光燦燦,煌如天日的真龍,那一雙光芒凝聚的龍眼,仿佛可以納儘天地玄黃,宇宙洪荒,九天明月在這一雙龍眼前都黯然失色。
相伴五爪金龍而現的,竟是二十八個金光熠熠的氣團,像是受到什麼刺激一般,衝向了四麵八方,飛落往大漢王朝各地!
而再細細看去,金龍之下更有三道黑影若影若現,在合力將金龍撕開!他們才是導致這一切變化的罪魁禍首!
“龍?竟與整片山河呼應,是傳說中的天子龍氣?!”項稷心下一驚,腦海內的易命圖卻是登時大亮,仿佛引動了什麼一般,令那四散的光團之一,改變了軌跡。
同一時間,圍殺他的五位甲士亦瞪大了雙眼,心中大震,得見如此異象心神失守,加上被狂風巨浪吹的七零八落,也顧不得項稷。
“那是···京城皇陵的方向!”
“皇陵龍氣暴動,發生了什麼?不是有昔年追隨光武大帝的雲台二十八將遺蛻駐守嗎!”
“等等,你們看,那斷裂的龍氣之中,有數十道光團衝了出來!”
“不好,其中一個奔著那小子去了!”
頃刻間風雲忽變,事情出現了巨大轉折,一道光團呼嘯而來,擦過四散的甲士們閃耀掠過。
其中一道,赫然降臨在了此地,直撲項稷而來!
卦象吉兆·死中求活,一線生機!
同一時間,原本呈現出澤水困卦象的圖卷赫然再變,霎時轉為了下乾上兌的卦象。
澤天決·決而能和,是謂上上卦!
決卦,一統乾澤,澤氣上升決注成雨,雨施大地滋潤萬物。五陽去一陰,去之不難,象曰:
蜘蛛脫網賽天軍,粘住遊蜂翅翎毛,幸有大風吹破網,脫離災難又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