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稷心中暗動,依照記憶,他對此世武道層次還是有所了解的,除卻‘明麵上’的二十八星宿的神通序列外,始皇帝布武天下的基礎武道,則劃分為練勁入門與五大天關。
入門稱武者,踏天關則稱武師,受到龍氣凋敝、天地衰頹的影響,神通序列的特征與名諱都少有人知曉,隻有武道健體長存世間,成為了普世之法。
但按照當初幾位甲士所言,天地正在回暖,各路高手頻出,很可能神通序列也要重現世間了,可獲利最大的卻不是門派武館之流,而是掌握著所有軍隊的大漢朝廷!
隨便一個兵卒都是武道入門者,伍長、十長、百夫長之流更是五天關的武師高手,所組成的軍隊在這天地凋敝環境下都所向披靡,更何況環境恢複後?
一念至此,項稷也多出了些危機感,畢竟他現在就是被桃侯麾下的家仆兵卒在追殺。
俗世中,傳言當初的始皇帝一統天下,終結亂世,整理神魔武學、仙妖經文,劃分出了一套統一的大眾體係,便是五大天關,即皮、肉、筋、骨、五臟。
如他們這般的入門者,被稱作武者:全身上下的力量連成一氣,剛柔並濟,起如風,落如箭,身懷增強體魄與感官的內勁。
而正式踏入五天關的第一關練皮·‘皮甲膜衣’,則被稱為武師,修持至這一層次:全身皮膜結實,抗擊打力大增,一發力,人皮如牛皮一般堅韌,全身有一牛之力,“單指”就能開百斤弓連射,能赤手空拳勝五位全副武裝的武者士兵圍攻。
當修煉成功時,也會出現對應的鍛體特征,便是‘皮甲膜衣’,即肌膚內外部長出角質層皮膜,可達三寸厚,猶如薄鐵鎧甲,堅韌無比,可擋刀劍飛針。
世上一直都有人推測,稱武道五天關是一種不完整的‘序列雛形’!
五天關隻是序列最底層,始皇帝雄心壯誌,是要天下布武,將武道拓展成真正的神通序列!
隻可惜其因為種種變故未能功成,天下也終究易主,成了如今的大漢,神通序列依舊高高在上,武道卻難以比擬。
“修煉皮膜,便是要以內勁反複碾磨擊打,我得今日造化已有幾分頭緒,氣力達到武師級最低標準。
但眼下卻不是什麼練功的時候,震雷勁在手,傷勢恢複,血氣足有一關武師的一牛之力,可以以一敵四,以有心算無心,那五位已經重傷的甲士再非我對手,正是將他們除掉之時,否則時間拖延下去對我不利。”
項稷心念急轉,已是要歸去。
雖然易命圖還在灌輸著信息,是一些關於易術、鬥數的理念,似乎包含著某種算卦之法,但已無心關注,隻待事後再思量。
與此同時,被掀翻的七零八落的甲士們也已恢複部分傷勢,圍攏而來,早就抄起了手中長劍對準項稷肉身就刺了過來。
顯然,這三劍一刀若是落實,他立刻就要被捅穿成破麻袋,四麵漏風,喪命當場。
小子,領死!甲士們笑容殘酷,眼中滿是對殺戮的漠然與生命的蔑視,得到造化又如何?還不是要死在他們這些‘無名小卒’的手裡!
噌!
可,就在這誌得意滿之際,身周竟然響起了悶雷般的長鳴,令得五位甲士凝神,隻見長劍所向,那原本盤坐著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然蘇醒,他倏地睜開了眼睛!
吼!
刹那間爆吼震雷,項稷運起震雷勁透口而發,狂暴勁力化成驚風席卷而出,竟硬生生令得五位甲士耳朵一痛,有了短暫的失神,手中刀劍也不由自主停頓下來。
錚錚!翻身立起之間已然長刀入手,項稷旋身雙手握柄側腦發力,揚刀環劈,一個轉身間就旋斬而過,硬生生蕩開了停頓的四柄刀劍,正是基礎刀法中的·纏頭裹腦式。
“壞了,真讓這小子得了造化,翻天了要!”四位甲士回過神來,手中一麻,虎口開裂滲血,竟都武器落地,一擊之間被儘數掃落下來,差距頓顯!
一牛之力?怎會如此!
他們手腕酸麻如同被一頭牛頂了似的,忍不住對視一眼,都覺得心中轟鳴,口乾舌燥,說不出話來,艱難的向下咽了一口唾沫,這怎麼回事,怎得一轉眼就優劣逆轉?
這小鬼不是入門武者嗎,怎得突兀有了這般血氣?
一刀就震下了他們五口長劍,還是最基礎大路的纏頭裹腦刀法,這家夥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不成?還未成武師就有了一牛之力!
“勁力吞吐之間如若雷霆,難道是傳說中的項氏紫雷勁?可這怎會,世上根本沒有什麼霸王後人,隻有被賜劉姓的三脈王侯,傳承應在他們手中才是,但就算不是,也必然為一種特殊武學,絕不能錯過造化!
不論怎麼說,五對一,援兵在外,優勢在我!”
甲士隊長再度拾起環首刀,有所猜測,目光也不禁熱切起來,開始有了動搖與懷疑,若是能得到這部類似紫雷勁的秘法···
昔年霸王項羽的蓋世戰力可是流傳至今,力拔山兮氣蓋世,就連漢高祖劉邦也對這位最強敵人留有敬意,不曾抹黑汙化,故而世人皆知羽之神勇,自然也渴望類似的神功。
“到黃泉去問吧。”項稷也不廢話,抄刀殺來,掄頭就是一個力劈華山斬下,直殺手掌發麻、長劍脫手的一位甲士而去,鐺的一聲劈在了他肩甲之上。
甲胄與刀鋒交擊,竟生出戰鼓擂動的聲響,一股凜冽的風以兩者為中心,朝著四方席卷開,卷起枯枝落葉,更有一道清晰的骨裂之音響起,受刀甲士甲胄雖隻出現輕損,但其下肩頭已然裂開、骨骼碎裂,如同被老牛蹬了一蹄子似的,忍不住發出痛吼,身軀頓時半跪在項稷麵前。
糟!其餘甲士瞬間反應過來,廝殺本能令得他們克服了手掌劇痛,直接拔劍揮拳壓身逼來,直如四根箭矢離弦,激射項稷而來。
並不出言,項稷眼中寒芒閃動,震雷勁一運間手腕翻轉,長刀橫空切斬而過,割上了甲士沒有防護的脖頸,正是刀法中的‘飛身蓋頂’,在對方驚恐的目光中,項稷抿嘴憋氣,眉眼怒瞪,渾身勁力擰成一股傳入大臂,用力一掃,直接手起刀落,劈落一顆大好頭顱。
噗!血光乍現,寒芒相隨,還未將其頭顱整個斬下,項稷便抽刀而回,在震雷勁的加持下勢如大江東流,逐一蕩開了斬來的三劍一拳,己身也被迫的後退四步,順勢立在了那死去甲士的身後。
此刻,其頭顱垂落至左肩處,還有一些皮肉與骨骼串聯,歪斜著懸起腦袋,吊著不至於落下,可那還眨巴著的眼睛無神灰白,令人不寒而栗。
見戰友如此慘狀,四位甲士怒從心中起,並肩同步劈劍而來,這是一種形如陣法般的配合,三劍四人連成一線,步伐呼吸都貼合起來,猛地迫壓過來。
“你們想殺我,我就殺你們,很公平,誰也不要怨誰。”項稷快速壓下心底的怪異感受,都要被殺了誰還顧得上什麼初次殺人的恐懼與感受?他眼下隻有一個念頭,殺敵,活下去!
咚!震雷勁爆發,如悶雷伏地走龍蛇,他猿躍鷹衝,手提長刀,並不正麵硬撼,而是自四麵八方不斷變換腳步,自不同方向舉刀劈向其中一劍,與之對撼,找尋破綻。
鐺!鐺!鐺!
接連幾聲巨響,四人雖合力,但有震雷內勁加持下的項稷早已今非昔比,以蠻橫之力硬生生鑿出一道口子,逮著最左邊被奪走佩刀的甲士連劈三刀,狂暴勁力直接劈飛其頭盔與臂甲,令他手掌都血肉模糊。
節奏被打亂,四人氣息頓時紊亂,項稷趁勝追擊,長刀猛地刺出,紮入了那傷手甲士的喉頭,貫穿而過,在對方的嗬嗬喘氣聲中又是一腳蹬在他胸前。
砰的一聲,那甲士當即胸口一悶,如遭雷擊,呼吸在瞬間凝滯,而後蹬蹬蹬連退數步,一下坐倒在地上,渾身散了架一般,再凝聚不出半點氣力,腦袋一歪就隨了同伴後路。
噗!趁著此時,另外三口長劍也同時刺來,雖被項稷避開一道,另外兩劍卻是真真切切自他背上開口留痕,剮飛一大片血肉,黃色油脂都在四濺,疼的他眉眼一抽,咬牙跳開。
“甲胄果然好使,可惜穿起來太麻煩。”他腳下生風,抓住屍體躍向後方一丈遠。
甲胄穿戴顯然沒有那個時間,敵人也不會坐視,他隻能摘下鐵胄盔擎在手中,當做簡易的小盾牌使用。
三人心中微微一沉,這家夥本就有著古怪雷勁可傷他們,加上一牛之力,如今補全了防禦短板,還如何能對抗?
也不拖遝,項稷直衝殺來,再不施巧招,全程運著震雷內勁大開大合硬拚,力撼三人,在一連串激鬥中擊殺了另外兩位甲士。
但鐵胄盔已然破爛,項稷身上也多了不少傷口,隻剩下隊長在揮動環首刀頑抗。
“很快,其他甲士就會趕過來,你逃不掉的!”隊長自知無力回天,也隻能撂下狠話發泄心中苦怨,臉上刀疤醒目,製式環刀不要命似的狂揮亂舞,頓時火星四射,刃影縱橫,光華爍爍,絢爛奪目。
“與我殺你何乾?你還是要死。”項稷冷漠回應,雙刀對擊之間山風呼嘯,光華茫茫,殺氣彌漫。
噗!最終,震雷勁吞吐,刀有崩天之勢,將利刃劈翻跌落,直接斬下了甲士隊長的手腕,在他慘叫聲中項稷一拳轟中他麵門。
震雷勁透拳裂眼碎鼻而過,拳鋒直接將眼耳鼻口打成一團爛泥,漿液被擠壓的自雙耳猛地飛濺出去,慘叫聲戛然而止,隻有一人血濺石崖。
至此,五位追擊的甲士,儘數被斬,無一生還,隻剩下項稷拎著長刀立在原地,靜靜體會著生死逆轉的複雜心緒。
空洞、清冷、緊張、雀躍等情緒環繞,讓他仿佛還置身在沒有結束的廝殺中,久久不能平靜。
呼~
山風漸起,撫平了那波瀾心湖,吹開額前發絲,讓那雙被鮮血染紅的雙眸看向廣闊天地。
不知何時,已然清晨。
一線紅光出現在地平線,太陽掙脫束縛爬了上來,霧氣在山林中繚繞。
紅日噴薄,草葉與花朵上一顆顆露珠在滾動,晶瑩透亮,在朝霞中五光十色,煞是美麗。
“天亮了。”
項稷低語,兩袖猩紅隨風微擺,幾分蕭瑟,幾分迷茫。
他望向山下隱隱綽綽的村莊,已有朦朦白煙飄起,已有背著鋤頭的漢子結伴走出,日出而作,可不遠處,亦有一夥夥兵卒聯袂而行,搜捕山林。
田園祥和之中亦有殺機四伏,路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