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一樂?
磚石底部,昔日一代叛白馬寺而出的‘鬥酒狂僧’所留話語屬實將項稷給驚到了。
這位主果然是不同於俗世的奇人,傳承都懶得留,甚至為了圖一樂還將之放在了佛像腳底的磚石下,一旦爭鬥過激,便會當場爆碎,什麼東西都不留下,叫人走空。
還好他沒有太用力,要是把磚石給敲碎失了傳承,那可真是就竹籃打水一場空。
“降三世明王身,而今我也有了鍛體武學,修行更快,不必在縣衙苦熬年歲、立功圖謀了。
一身路數也算是契合,紫雷刀法走霸道,與震雷勁相合,鷹爪功走迅捷有力,精神武功北冥化鯤渾厚而勢大,可相輔相成,降三世明王身走剛猛,正好都是一個大方向上的路數,彼此不算衝突。”
項稷心中歡喜,手中動作小心翼翼,直接自衣袍上撕下一角來,將三塊石磚包裹住掛在了刀柄上,一手握住正好穩固。
這一次明王廟現世,傳承被各方瓜分,白馬寺小聖僧取走了降三世明王咒,東海王氏公子取走了八大法器,血頭陀取走了明王八印,寒江劍取走了鎮三天金剛足,紅裙女子取走了烏摩妃塑像,而他則得到了半枚神秘令牌以及‘降三世明王身’的心法傳承。
此行目的已然達到,他目前最需要的武學心法入手,便可以從容打熬氣勁,邁向二關武師的練血層次了。
屆時身懷精神武功、紫雷刀法與降三世明王身,也可嘗試衝擊一番龍虎榜,會一會天下十三州人傑!
“此令隻有一半,那麼另一半應是在烏摩妃塑像內,我觀那紅裙女子另有心法傳承,也許需要的並不是降三世明王身,而是這古怪的令牌。
昔年鬥酒狂僧自白馬寺還俗後又為何留下這令牌?白馬寺為何又要千裡迢迢來尋覓其坐化之地?牽扯的真是複雜。”
末了,項稷搖搖頭,不再思考那紅裙女子與背後的隱秘,徑直躍出了寺外。
鐺!
此刻,縣令、書院弟子高誘、盧平與其族叔都顯出了蹤影,正立在寺廟頂部,將那一口金色大鐘搬運離開。
“這樣一口大鐘,至少也能熬出來百兩黃金,看來涿縣衙門又要富裕一筆了,就是不知道其中盧氏能分到多少?”
他瞥了一眼便不再停留,機緣已經到手,諸事了卻,自然要避免橫生變數。
涿江岸邊,人群密密麻麻,皆伸長了脖子望著江波上的廟宇,此前的寒江劍幾人已然都離去了,但離彆前透露的消息,卻是讓涿郡內的人們無比震動。
刀斬盤山虎,力撼血頭陀,立武三浪疊,奪取大自在天,一樁樁事跡竟都是那位隻有十五歲的追風捕頭所為!
唰!
當項稷回到岸邊時,周遭人群一下子熱切起來,嘰嘰喳喳的開口,不住的圍攏過來,想要與他會麵。
“是那位追風捕頭回來了!據寒江劍所言,在明王寺內硬拚血頭陀一招,那可是龍虎榜上的人傑啊!”
“何止,盤山三虎都死在了他手中,更是在大戰各路好手中領悟武學技巧,一舉創立了名為‘長江三浪疊’的招式,連小聖僧與東海公子兩位龍虎榜前一百的人物都出聲讚歎!”
“什麼?明王廟內一戰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豈不是說明,這位追風捕頭突破後也有了衝擊龍虎榜榜尾的資格?”
喧囂之中,項稷的戰績被流傳開來,自涿郡外四麵八方遊走而來的江湖客們也記在心頭,要帶回自己的郡縣去成為談資。
在他們看來,半年之內,龍虎榜末尾的八位之中,很可能就要多出一個新名諱了!
若是功成,不僅僅是個人的榮耀,更是涿縣、涿郡的風光,出了一個少年龍虎。
“寒江劍還真是半點不隱瞞,不知曉血頭陀淪為綠葉,成全了我之名聲又作何感想?”
這般熱鬨的景象讓項稷有些意外,還是頭回見到,腳尖一點便又躍了出去,在空中連踏三步,躍出了人潮之外。
“追風捕頭請留步!涿縣李家,願在西鶴樓設宴,請捕頭一敘!”
“涿郡青山門,願請追風捕頭入山遊玩,把酒言歡!”
“東山韓家,小女貌美之名傳揚鄉裡,待嫁閨中,想請追風捕頭做一日武指,提點一二!”
見他如此,人群非但沒有緩解,反倒更加熱鬨了起來,甚至一群人都跟著跑過來,高呼招攬。
這可叫江湖客們開了眼界,以往高高在上的宗門、商賈人家此刻分明擺低了姿態,甚至在‘拋媚眼’,一切都是因為實力帶來的變化。
尤其是最後一個韓家,激起了‘眾怒’,說的那麼明顯,還武指,分明是想女婿嘞!
“也不想想,能入龍虎榜的少年武師是什麼概念,地方豪強,乃至世家都願意招做客卿幕僚,賜下神通序列要義,你一個土財主,連寒門都不是,也配招攬?”
當場就有涿郡大戶人家冷哼,武師之間亦有差距,一入龍虎榜可就是雲泥之彆,走到哪裡都能得到三分敬重。
這副場景落到眾人眼中,不由一呆“這還沒入龍虎榜呢,就這麼搶手了,要是真個上榜,怕不是和得功名一般,都要敲鑼打鼓慶祝了。”
“何止啊,現在連名號都有了,有人稱他做長江三浪刀,也有人喚他作‘翻江複蹈海’。”
人們感歎,江湖成名最快的路子果然還是‘戰高手’、‘得機緣’。
滔天濁浪排空來,翻江倒海山為摧;這一名號也正好對應了項稷的刀法與行事風格,與那長江三浪疊相合。
“江湖啊,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實力帶來的地位提升,就是這麼明顯。”
眾多江湖散人、遊俠兒也明白,在很多名門大派、世家子弟眼中,他們根本算不上什麼江湖中人,不過就是點綴這江湖湖畔的零星花草綠葉,可有可無,再說得不好聽一點,就是這浩瀚江湖水中,為數眾多的臭魚爛蝦,不值得看重。
但正因為如此,他們更不願放棄,寧願於這茫茫人世間辛苦爭渡,並不是他們願意看戲,也不是他們追逐潮流,也隻有這樣的機會,才能夠讓他們學到一鱗半爪,他們是小人物,底蘊淺薄,甚至就沒有一點底蘊,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雖然最終能有所成就者寥寥無幾,但到底有著一份希望。
片刻後,西鶴樓。
項稷歸來,步入乙字二號房內,重新換上了一層衣袍,將三塊地磚擺放在了地上,準備研究。
門外,黃老醫自陰影中走出,掌指間隱約顯露出一抹銅鏽。
“鬥酒狂僧,倒是名不虛傳,白馬寺的家夥們···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他喃喃自語,確認了項稷無礙後便閃入了廂房內,再無聲息。
二號房內,項稷細細觀摩著三塊石板,上麵記載的並不繁複,甚至很簡略,並非他所想的拗口經文,而是一段口訣、兩幅圖錄。
第一幅圖錄記載的是降三世明王法相,也對應著初步的修行,要以自己血液混雜水墨為顏料,在背部紋畫下這一法相,而後不斷交感行功,催眠觀想自己就是明王,培養出那股‘精氣神’。
而法相眼部的位置,正好對應著背部肩膀的兩處突起肩胛骨,也就是說平時都是看不見法相的眼眸,隻有當運功之時,渾身肌肉筋骨繃緊,肩胛骨上拱,明王才會“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