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啪!
下一刻,項稷指節撚起接連彈動,一刹那在震雷勁的加持下發出了鷹啼般的聲響,快速穿過了兩人之間,腳步不停,趕向更深處,直到他離開三丈遠後,才接連兩聲輕響爆開,兩兄弟的咽喉處便多出了一個鷹喙大小的血洞,勁力透三寸皮膜而過,硬生生打穿了脖頸,從腦後也清晰可見。
可惜···趕山客搖搖頭,兩個未來有機會成就外功小成的人物就這麼死在這裡,實在憋屈。
山澗內灌木叢生,枯藤卷小溪,時而有野獸穿林而過,卻又被兩人的氣息驚動遠去。
他們沿著山地繼續下行,出了這片灌木叢後,前方便是一條堵塞的小徑,一次隻能有兩人通過,它右側是峭壁,左麵是泥潭毒沼,隱約可以看見瘴氣彌漫,靈丘地勢險惡並非空穴來風。
就在這時,山路小徑後轉出來一個人,他長發披肩,麵無表情的臉孔上一雙眸子泛紫,手中拎著一杆鐵戈,冷冷地看著項稷兩人,阻攔在此,不容前行。
“崔家的燎原戈?他不是也被請來觀禮的嗎,怎麼出現在這裡,竟也著了道,被鎮壓奴役了精神意誌?
山河小兄弟小心些,此人出身涿郡世家,一直有傳聞實力可入龍虎榜···”
趕山客心頭一凜,這下可真不妙了,被控製的都是世家傳人,一旦都死在這裡,所招致的禍患絕對不小!
可還不待他出言提醒完,便見到項稷的身形如電射般衝了出去,直撲那燎原戈而去。
糟!趕山客眼光一閃,世家之所以強大,可不僅僅是壟斷了神通序列的緣故,還有他們的血脈傳承,名為族紋的力量!
哧!風聲疾烈,那位燎原戈二話不說直接動手,懷抱的鐵戈繚繞勁氣猛地上揮,巨靈搬血一運間雙臂膨脹放大,自袖中竟有淡淡的火石粉衝起,被戈鋒帶動點燃,直接在長空中燃起了一條火龍,鐵戈變得通紅,帶著火焰急速殺來。
燎原戈法·寥落晨星!
“花裡胡哨。”項稷隻有四字評價,兩丈之內頓時波濤雲起,一層又一層漆黑的精神水浪顯照,衝刷漫天火舌,隻一卷一蕩便將之撲滅。
嘩啦!跟著漫天海水間驀地衝起一片巨大陰影,鯤魚現世,龐大身軀附著在項稷右掌上從天而降,直接拍在了那上撩的長戈上,鐺的一聲將之打的偏斜出去,繼而他掌勢一收,左掌一壓便摁在了燎原戈的天靈蓋上。
呀!燎原戈竭力掙脫,渾身勁力在巨靈搬血的推動下不斷爆發,將周遭枯葉藤曼都撕扯的亂飛,然而一隻大手蓋落到頭頂,四牛一虎的悍然巨力爆發,鏗鏘作響,他眼冒金星,一身氣力頓時被震散開來,都還未回過神來便見到那隻手掌攥起成拳,咚的一聲打在了腦門上。
登時七竅飆血,一連串血線他的雙眼、雙耳與口鼻中噴射而出,腦袋一歪便倒落在地,身上那一股腐朽的精神力也消散而去。
“可入,也僅僅是可能,永遠不是既定。”
項稷輕飄飄的落下,雙手不染一絲血跡,就這麼負手走過了小徑,再也沒有看一眼那倒地的屍體。
連族紋都來不及喚出嗎,還是說被鎮壓了意誌後無法動用?趕山客微微出神,眼下的情況讓他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代郡人傑一個接一個的被摁著殺,當真沒有這位翻天鯤的對手不成?
穿過小徑,山澗傳出信號的區域已經遙遙在望,隱約能夠見到樹下躺著一位斷臂男子,身著官服,正是此前自宴席離開的靈丘縣尉!
可就在這相近之地,又有一道身影走了出來,依舊是麵無表情,紫色眸子表露著已經被鎮壓奴役,成為了新的陰兵,他朱衫花頂,手中各握著一口鐵環,左大右小,正是子母鴛鴦環。
“新城孫氏的烽火連城?這位擅使雙環,以特殊鐵石打造,隻要與器物碰撞便會產生爆炸,濺射火光,算得上奇門兵器。”
趕山客感覺自己成了一個介紹對手的路人,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全程看著冒出來的豪強子弟如割麥子一般倒下,都快麻木了。
“他不會有機會打出的。”項稷依舊隻有一句話。
趕山客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選擇了閉口,一句話沒說,翻天鯤三個字就足以壓平一切反對聲音。
唰!兩人交談之間,那位孫氏的烽火連城已然舞起雙環壓來,風聲沉重,一股燥熱之感撲麵而來,就連十步之內的枝葉雜草都被點燃,冒起輕微火星燃燒起來。
噌!
一刹那,項稷探出的手掌並起,驀地衝出了一寸黝黑鋒芒。
那是屬於刀道的鋒芒,伴著一道綿長的嗡鳴聲似跨越了久遠的歲月,直接傳遞進入了在場所有人的心中。
鏘!
緊接著,就是一道雪白的刀光,什麼叫做動如雷震,此刻趕山客見到的這一縷刀光,就可以算得上是動如雷震。
一寸黝黑刀芒,卻擴散出與己身截然相反的雪白之色,這雪白不是冰冷,而是一種熾烈的白,如九天之上的雷霆,在劈落地平線的那一刻,迸發出來了奪目的光和熱。
長空生雷,一刹白晝!
鋒芒直掠而過,悶雷之音濺起三重浪,整片泥地都猛地震三震,碎石如跳蚤,土泥裡蟄伏的蚯蚓都被震出來,斷成數截。
烽火連城的身影僵在原地,手中雙環也在微微燃燒著,可卻再沒有了動靜,始終距離項稷有一步之遙。
也正是這一步之遙,成了永恒,生死之隔,陰陽兩分。
“走好。”
項稷淡淡開口,自烽火連城的身畔走過,以此一刀擊殺,留下全屍是對武人的最後尊重。
不能救下你,但能讓你走的像一位武者。
望著那僵硬的屍體,以及眉心處那細不可察的刀痕,趕山客不禁沉默,這一刀,無愧是鋒芒之力,就是三關武師也要避其鋒芒。
翻天鯤,當真是無愧龍虎人傑之名!
“這下子,崔家、孫氏與趙氏都要成為他名聲的一部分了,初來代郡就鬨出這些事,真是讓人無奈啊。”
趕山客輕歎,這位翻天鯤身上可還有著官職,追風捕頭,若能解決靈丘縣一事,升為青綬捕頭也說不定。
擊殺了三家被奴役的陰兵後,再無人阻路,兩人徑直來到了縣尉療傷的樹下,但場中卻不知何時又多出了三人。
血頭陀不斷遊走,時而射出毒針,公孫越帶著魑魅魍魎正麵硬撼盤山虎,東西南三個方向各有一位白發老者在出手,竟是集五人之力圍獵!
“趕山宗主也來了,還請助他們一臂之力,拿下那個襲殺官府的狂徒。
出手圍攻的不僅有兩位龍虎人傑,還有崔家、孫氏與趙氏的長老,此人身懷危月燕序列的神通媒介,極為重要!”
見到趕山客到來,縣尉頓時麵露喜色,要請他出手相助,更提及了那三位出手圍攻的老人,皆是世家之人。
這三家都來了?難怪之前能遇到三族的陰兵,多半是擊殺後被操屍利用···趕山客神色微動,心中思量起來。
崔家,乃是涿郡博陵崔氏分支,世讚崔為文宗,世禪雕龍;漢昭帝時崔朝任侍禦史,其子崔舒、孫崔篆世吏二千石,如今自光武中興後更是躋身名門,家傳序列為危月燕,也無怪會出手搶奪。
新城孫氏,號稱一門兩侯,家傳序列為鬼金羊;代郡趙氏的源頭更是天水趙氏,家傳序列為女土蝠,都是與兩宗有聯係的勢力,自然要相助。
“他就是擊殺了歡喜教使者的人,秘籍在他身上。”項稷也及時開口,更奠定了趕山客要出手的心思。
不遠處,血頭陀見趕山客抽出雙鞭,大步流星的加入戰場,自己頓時不再出手,一個閃身來到了項稷身旁,神色凝重道“事情有些不同尋常,這些人都是奔著盤山虎的序列媒介而來,那個跟屍體一樣的家夥是排位七十二的筆判生死·公孫越,那位大名鼎鼎的公孫瓚從弟,咱們可爭不過他們啊。”
“我感覺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這些人不一定能拿得下他啊,自始至終都不曾出過全力,昔日鬥酒狂僧是什麼境界無人知曉,他的執念絕不會弱。”項稷沉吟,莫名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當然,還有一個推測他沒有說,他懷疑盤山虎是為此地的趙武靈王墓而來,否則不至於搶奪秘籍,其唯一的作用也不過與那座神秘地宮有關。
轟!
另一邊,在趕山客這位四關武師加入後,爭鬥頓時激烈起來,足足五位四關級彆的戰力爆發,就是執念附體的盤山虎也有些不好受起來,漸漸不如當初那般從容。
罷了,倒不如算上一卦看看···項稷沒有摻和爭鬥,將縣尉扶起後止住了他斷臂的鮮血,得到感謝便開始以小六壬之法推算眼下如何行事能夠對自己好處最大。
“正月甘三酉時,萬事大安起,天宮入速喜,地宮入小吉,人宮入大安,嘶,這卦象,三喜臨門,機緣在前啊!還是快喜臨門。”
項稷見此卦象不由心頭一喜,立刻解卦推演起來,速喜為朱雀火,位在四角,數喜二七八;小吉為玄武水,位在北方,數喜五三八;大安為青龍木,位在東方,數喜一四五;合而推之,他便看向周遭,正發現一身赤袍的血頭陀立在自己的北角。
他腳步連邁,越過血頭陀,一連朝北邁了八步,正巧壓入了山澗出口的一角,又見他麵朝東方,四步之地竟有一株碧綠古木生長,契合卦象。
砰!
也正在此時,大戰生變,趕山客一聲怒吼,雙鞭抽向被圍攻的盤山虎吼道“交出秘籍!”
雙鞭落如山崩,盤山虎不由一頓,環顧前後左右五個同時殺來的敵手,破局艱難,竟是直接探手自胸懷中取出了一本秘籍,猛地向外一拋,頓時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得到空隙便向外一跳,脫離了包圍圈。
該死!趕山客不得不收力回鞭,以免當場打滅了秘籍,可殘留的勁風依舊爆發,當著眾人麵將冊子吹飛了出去,落向遠方。
而此刻,那秘籍,正順著那株古木的方向飛來,承應卦象,離得最近的,自然便是四步之遙的項稷!
天與弗取,反受其咎。
時至不行,反受其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