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淵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他和為他開門的守夜人拜過謝以後,放輕腳步一路回了自己的院子。
途經中院,他往秦知意的房間看了一眼,早已經黑了燈。她一向睡得早,他也看得出來她很疲憊。
傅雲淵在那裡站了一小會兒,還是離開,走向自己的彆院。
門……沒關?
他站在敞開著的大門麵前,手下意識放在了腰間,本來還有些許困意,現在已經聚精會神聽著這院子裡的動靜。
他輕輕邁了進去,房間裡的燈也是亮著的,昏黃色的燈光在紙窗上投射出一個人影,她長發披散,就站在窗前那似乎插了一束花的地方。
傅雲淵把手從腰間移開,推門進去。
“半夜三更,公主不在自己房間休息,來這裡做什麼?”
秦知意嚇了一跳,手裡拿著的剪刀一不留神被她扔到了地上,剪刀在地上彈起最終落到她的腳背上,很快一道小口子開始出血。
她散著頭發,長發早已及腰,因為是半夜起來,也隻是穿了一件薄衫就出來了,連鞋襪都沒穿。
她又做噩夢了,她夢到那些人問她為什麼這般心狠手辣。
驚醒之餘是一身冷汗,她赤著腳在院子裡隨便走走,但是不知怎麼的,繞到了他的院子裡來。
慌忙間秦知意差點把裝著桂花的瓶子打碎,她完全不顧還在流血的腳背,下意識就去接那個花瓶。
傅雲淵也沒想到自己會嚇到她,三兩步跑過去,一手接住花瓶,一手扶住她。
是月夜,寒光現。
桂花開得正好,秦知意靠在他的懷裡,伸手握著花瓶裡的桂花,讓它們還穩穩待在花瓶裡麵。
“阿淮,桂花開了。”
這是花季少女才會有的,澄澈乾淨的聲音。長公主往日太威嚴了,時間久了他都忽略她也隻不過豆蔻年華的少女。
隻不過是五個月過去,傅雲淵原本還不及她高,現在已經超了她許多,人也成熟了很多。
他不似之前那個像乞丐一樣的少年,她也不再是會荒郊野嶺救人的少女。
金桂開得燦爛,她不想從他身上起來,他就抱緊她。
“我看到了,公主殿下。”
“我做了一個夢。”
她不再以公主自稱,而是眼若星辰的看著他,有那麼一瞬間,傅雲淵隻覺得他們不過鄉野的凡夫俗子,生活平淡,但是溫暖。
可是,她是長公主,他是來殺她的人。
“我夢見,我的幾個皇兄皇弟怪我為什麼狠心殺他們,我的皇姐皇妹為我為什麼要把她們遠嫁域北,讓有情人不成眷屬,讓雁子再難歸家。”
秦知意從他的懷裡出來,把花瓶重新在桌子上放好。
雕花紙窗,月色將滿,金桂飄香。
她側臉,眉間沾了月光。
“阿淮,陪我出去走走吧?”
傅雲淵負手而立,“公主想去哪裡?”
“不知道,反正不要在這公主府待著了。”秦知意忽然自嘲一聲,“算了,出不去的。”
她彎腰把剪刀撿起來,朝著門的方向走去,“阿淮早些歇息吧。”
傅雲淵站在原地,看著她腳上的血一路滴滴答答要流到門外。
公主殿下,不該這樣。
“公主,”傅雲淵快走兩步拉住她的胳膊,很纖細,他握得用力差點弄疼了她,“你受傷了。”
“哦,”秦知意低頭看了一眼,眼底不見多大波瀾,“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