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曼轉頭望著賽思。
他話語很沉靜。“如果流離失所,那我就讓他們安定下來;如果沒有工作,那我就給他們工作;如果沒有飯吃;那我就給他們飯吃……但不聽從我的命令,那就去死!你覺得現在斯格鎮誰擁有自己的土地?”
賽思說不出話來。
答案是沒人,他知道斯格鎮所有的土地都被羅曼回收了。
他行駛領主的權利,手段異常強硬。
他自然想過後果。
隻是最壞的預想沒有發生。
隻要能活,沒人想死。
奴隸依附於自己的賣主,而農夫依附於他們的領主。
統治者不約而同將底層民眾分為兩等人。
一種是叫做自由民的奴隸,一種是叫做奴隸的奴隸。
自由民這個身份就是為了刺激奴隸們的積極性而存在的。
因為,當農夫和征戰騎士的武力差距過大的時候,農夫就和奴隸一樣。
羅曼撕破了這個幻想。
短時間的苛待並不會醞釀災禍。
但長時間的暴政肯定會掀起反抗。
羅曼的所作所為足以讓他的地位動搖,讓那些失去土地的農民組織起來,推翻他的統治,哪怕身死,也得舍得一身剮,把羅曼拉下馬。
為什麼斯格鎮依舊穩定?
因為一頓免費的午餐。
僅僅免費的午餐,就馴化了斯格鎮大多人的靈魂,消磨了他們的抵抗意誌,讓他們加入陌生的勞動模式中。
賽思得承認,這份代價很高昂。
最開始隻提供一頓飯,在播種時候提供兩頓飯,如今卻開始提供三頓飯了。
羅曼你這貴族老爺當得是越來越大逆不道了。
今天他們就消耗了大概六千斤的各類雜糧蔬菜,價值約有兩枚金幣。
若非斯格鎮的商人聯係到了糧食商人,能用鹽換取糧食,斯格鎮早就沒辦法負擔這個巨大的消耗了。
現在碼頭那邊每過兩天便有運糧船過來。
羅曼輕哼道:“如果有人因此要反對我的話,那就試試吧,我倒要看看,誰會反對誰,誰會支持誰。”
賽思很想說這種統治方法是畸形的。
世上隻有農民養領主,從來沒有領主養農民——當然,領主隻會將這件事反過來宣傳。
領主在搜刮農民種出來的糧食,或是售賣、得到錢財;或是自用、培養武士。隻給農民留下部分糧食,然後宣稱他養活了農民。
倒反天罡了屬於是。
但羅曼從不搜刮農民的糧食,反而購買糧食也得養活農民。
倒反天罡後又倒反天罡了屬於是。
彆的領主說養活農民也就隨口說說,你玩真的啊?
賽思承認鹽礦的價值,但這不是羅曼肆意揮霍的理由。
主要是太撒幣了。
他現在每天都很忙。
有時候是呆在碼頭上,記錄鹽的支出,記錄雜糧的存入。
那不是小數目,而是數以千斤或者萬斤的份量。
有時候要負責監管工程的進度,算算那些糧食每天消耗了多少,大量雇傭斯格鎮的手工業者,劃出各項費用數目。
賽思感覺那些代表著銅幣、銀幣、金幣的貨物如流水般從指縫間劃過。
根本存不住。
每次稍有餘裕,羅曼就肆無忌憚的將其用掉。
賽思為此感到很苦惱。
剛從莫雷那邊得到70枚金幣,羅曼轉眼就把斯格鎮的牲畜全買下來了,隻為了減少牲畜對他們的日常影響,增加他們的勞作時間。
這種做法不是不行。
但長此以往,怎麼能積蓄家底?
什麼時候能建立起一支軍隊?
賽思出自裂甲大公領,沒人比他更清楚建立軍隊所需的資金投入了。
那將是天文數字。
再看看現在每天的糧食支出——這筆財富幾乎能購買一匹載人的馱馬了。
他真是操碎了心。
賽思勸道:“您不能一直買糧食。”
羅曼輕笑道:“賽思,我看你是忙糊塗了,去田地裡看看吧,我隻要撐到夏收就行了。”
第二天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