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曼沒心情搭理莫爾的問候。
各種意外接連打斷了他對於未來的規劃。
他希望能在今年冬天結束前招募出400位合格士兵。
經過秋天和冬天的訓練,在明年立即展開春天計劃。
不客氣的說,到了明年這個時候,斯格鎮的人口最起碼會翻倍,這可比買奴隸劃算多了。
但現實往往事與願違。
羅曼這兩天始終在自問,他們能完成他的要求嗎,能讓他順利進行他的“春天計劃”嗎?
現在顯而易見。
這些人是做不到了。
他了好些天時間,鬥誌昂揚的出去,渾身疲憊的回來,隻希望能推動整個斯格鎮迅猛發展,采煤煉鐵,最後打造出一支所向披靡的鋼鐵洪流出來。
他想要加速,把油門踩到底,用鋼鐵洪流暴力轟碎這個時代。
即將加速的時候,卻發現斯格鎮拋錨了,硬件設施太差了!
羅曼很難受的發現,有時候就要妥協!
對這個糟糕且破爛的時代妥協!
如果連一頓飯都不能提供給他們,如果連一個住所都不能提供給他們,那憑什麼讓所有蠢貨們都對他言聽計從、百依百順?
他又有什麼理由和資格去談論征服和霸道?
他若是對他們的處境不管不顧,硬是要拉著所有人為了一場明年春天的戰爭而奮鬥……
那就是在把他們往死路上逼!!
屆時他親手點燃的戰火燒死的不止是他的敵人,更是他的領民。
羅曼騎乘駿馬,環視這片糟糕環境。
釘了鐵掌的馬蹄踩在水窪裡,啪得一聲,渾濁泥水濺射出很遠。
道路上皆是泥土和石塊,它們被衝的七零八落,聞不到惡臭,見不到糞便,空氣尤為清新。
暴雨來勢洶洶,雨量非常驚人,如洪水肆虐,勢如破竹的衝走了這裡的一切。
儘管它也留下了遍地狼藉。
羅曼沿途見到有些農夫望著房子上的裂縫長籲短歎,臉色發愁。
今年撐過去了,但明年呢?後年呢?
他也見到了某些農夫站在成為廢墟的房屋前,旁邊站著妻子、幾位孩子。
全家人的表情都很麻木,不知如何是好。
他還見到了有些農夫發現自家房子安然無恙,臉色的表情或是幸災樂禍、或是劫後餘生。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羅曼的到來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他們知曉領主老爺極少進入斯格鎮,從來隻是在公地上發號施令,因為這裡的一切都不入他眼,他對這裡的歧視就如他罵他們蠢貨時一樣,根深蒂固,從來不改。
不知出於何種心理、何種念想,有個農夫邁步跟上了羅曼。
繼而是第二個農夫也跟上了,第三個、第四個……
羅曼並不在乎背後的追隨者越聚越多,他見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矮小身影。
他說,“吉米,過來。”
那位瘦弱的使徒看了眼旁邊的母親,然後一路跑了過來,來到羅曼旁邊。
羅曼居高臨下望著他的書記官,輕輕蹙眉。
“你受傷了?”
那孩子的額頭有腫脹的疤痕,異常醒目,足有七八公分長、三四公分寬,皮肉都綻裂了。
這些天賽思說他學習速度很快,努力又勤勉,每天早早的來到莊園,跟著賽思做各種記賬工作。
但羅曼沒安排他的住所。
羅曼雖然讓農夫建造了許多安置房,但那是給斯格鎮未來人口臨時建造的,舒適度連牲畜棚也不如。
在吉米有住處的情況下,羅曼也沒空專門為書記官蓋一座房子。
他覺得那隻會耽誤他的發展大計。
所以這位小書記官依舊住在斯格鎮,和他的母親住在一起低矮的茅屋裡。
如今他頭發濕漉漉的,額頭有傷,傷口不流血了,隻是有些發白。曾經那身他極為珍視的、每天都將打理的乾乾淨淨的、書記官的製服也變得狼狽、沾滿泥土、臟兮兮的看不出原貌。
吉米的小手不安的捏著衣角,賽思讓他注意自身形象,無時無刻都要優雅從容,為此給他用細麻布定製了一身柔軟而整潔的衣服。
現在他卻像是個落湯雞,渾身臟的不成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