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裴少嵇襲爵的福,府上不論是丫鬟小廝,還是後院的那些姨娘們,對孟采薇的態度,無一例外的恭敬起來。無他,隻因裴少嵇這個名正言順的家主都對孟采薇頗為尊重,那就更彆提旁人了。
守歲的除夕夜。
這種積年的深府大院,做泰半的事情都已經就有了固定的章程。
今年雖然出了點例外——多了孟家這個客人,又有了老侯爺的喪事——但是,小地方的變動,影響不了大局,如孟采薇這般新手,也很快就上了道。
隻是,能處理好歸能處理好,坦白講,處理出來的結果,卻並不那麼讓孟采薇滿意。
原因很簡單。
這個年的過法兒是,男人們聚在裴少嵇地方過,女人們聚在孟采薇的淇雲館過。
若說後宅裡的女人們,如今能叫孟采薇不痛快的實在是沒幾個。
昔日囂張如孫亦綾,眼下也因為爵位的事塵埃落定,而變得老實起來。至於曾對孟采薇不敬的英娘,更是因為自己的生母受了她連累,而表現得格外謹慎。
當然,孟采薇很容易就從這個小女孩的謹慎裡,看出幾分防備、警惕,甚至是敵對。
但是這種敵對於她而言,委實是無關痛癢。
孟采薇心平氣和地封了個大紅包給她,與對待芸娘、芊娘一樣,對她也勉勵了很多句,笑眯眯地受了英娘磕的頭。
然而,即便這些後宅裡的女人沒法帶給孟采薇太多不愉快,但要從傍晚一直麵對她們,直到結束整個跨年夜,已經足以讓孟采薇抓狂了。
正將笑著聽完一個姨娘的奉承,另一位姨娘剛接口,子衝卻是從外間進來了,他幾步上前,隻挨在孟采薇身邊稟道:“夫人,我們公子又與舅爺吵起來了……”
孟采薇愣了下,目光卻是下意識地瞥向身後的宋嬤嬤。
宋嬤嬤見狀,心虛地笑了一下,卻是沒挪窩,儼然是還想聽更多的細節。
孟采薇煞有介事地站起身,叫上子衝,“去外麵說。”
她甚至還不忘警告宋嬤嬤,“替我招待好各位姨娘。”
宋嬤嬤無法,唯有福身稱是,這麼著,孟采薇才跟著子衝出了屋,露出笑臉,“說吧,你們公子那邊怎麼了?”
子衝也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公子請夫人往雅祿齋去一趟。”
雅祿齋,那不是孟然棟的住處?
孟采薇蹙了下眉,遲疑了片刻才答應,“那你等我片刻,我進去安置一下再走。”
寥寥交代了春胭幾句,孟采薇便披了鬥篷,叫上冬妝相伴,二人一齊去了雅祿齋。
甫一推開門,迎麵撲來的居然是火鍋的香氣!
屋中唯有孟然棟、裴少嵇二人,隔著銅鍋子冒出來的氤氳白霧,孟采薇看見裴少嵇緩緩站起身,向她施了一禮,“母親,過年好。”
孟采薇愣了一霎,轉瞬間卻是喜笑顏開,“少嵇過年好,爹爹過年好……你們……你們怎麼跑到這來開小灶了!”
鍋裡的水已經滾起來了,孟然棟一派隨意,邊是夾了一筷子羊肉進去,邊是笑道:“趕緊脫了鬥篷,到這邊來坐……到底是少嵇細心,想到你在那邊應酬,必然食不知味,為父才特地從正院那邊脫身出來,過來陪陪你。”
孟采薇又驚又喜,幾乎等不及冬妝幫她更衣,自己就解了領口的係帶,小跑著到了團桌前,“還是爹爹疼我!那邊真的無趣得緊,我第一次知道,聽彆人奉承居然也有聽膩的時候!”
羊肉片得又薄又透,筷子夾著在滾水裡漂兩下便就熟了,孟然棟熟稔地在碗裡的芝麻醬上一沾,就著騰騰熱氣便放到了嘴裡,孟采薇一麵淨手,一麵聽到孟然棟含糊地解釋:“單炒菜動靜委實大了些,怕外人察覺,隻好將就著弄個鍋子了,隻這事你彆讓你哥哥知道,不然他非要罵我偏心。”
孟采薇這才想起來,該在的人都在,居然獨獨少了一個孟翊先。
裴少嵇仿佛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抬起頭,簡言解釋道:“長史與先生那邊怠慢不得,隻好有勞舅舅應酬了。”
孟采薇禁不住一笑,喜滋滋地挨著孟然棟坐下,“吃人家嘴軟,父親放心吧!”
果然,比起淇雲館裡N菜N湯的精致菜肴,這一個熱騰騰的鍋子,反而更有了年味。
孟然棟吃得興致高昂,裴少嵇還特地命人取了酒來——他是重孝,飲酒未免顯得對亡父不敬,但孟然棟不必為晚輩服孝,吃喝上自然可以儘情些。
之前孟然棟為表尊重,倒是很注意這些小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