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采薇小心地詢問道:“冬妝呢?冬妝怎麼樣了?”
“被箭射到了腿,軍醫在給她包紮呢。”
“軍醫?”孟采薇雖然敏銳地察覺到這個詞,但整個重點都錯了,“有醫生你還讓我給你包紮?我……我先給你拆了……你去找專業的吧……”
少女一臉窘迫,裴少嵇卻是一側身子,躲開了她的動作,“包都包好了,還折騰什麼!受傷的人不指我一個,豈能叫兵士流著血等我耽誤他們的工夫?”
裴少嵇的口吻儼然是叱責的,但孟采薇卻像是被他罵醒了一樣,總算捕捉到了他用詞的特彆的地方,“軍醫?兵士?什麼意思?來的人不是家丁?”
“不是。”裴少嵇瞥了她一眼,漫不經心道:“昨晚臨時去龍武左軍調借了三十五人,還有五個是皇上賜的內城衛。”
孟采薇愈發覺得奇怪起來,裴少嵇一個侯爺,哪來的權力去龍武軍借兵?這簡直是分分鐘可以造反的節奏好嗎?除非得到皇上的首肯……皇上?
“少嵇,你跟我說實話,咱們出來,究竟是乾什麼的!”
裴少嵇睨向孟采薇,他的眼神迅速傳遞出一個含義——你總算明白了。
“明著,我陪你尋孤。暗著,替皇上查一下賑災糧的去向。”頓了頓,裴少嵇繃著臉道,“十萬賑災糧,一夜消失,荊州刺史居然稟報是被洪水衝走了……皇上雷霆大怒,命我暗中察訪。”
孟采薇愣了愣,很快卻明白過來,皇上怎麼會突然在朝會上誇自己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外命婦了。
他隻是給裴少嵇的出行尋個合理的借口。
她無非是一個幌子罷了。
說不上來自己究竟是喜是惱,孟采薇思忖一陣,方肅容詢問:“那麼,來刺殺的人……是衝著你來的?為了阻攔你?”
裴少嵇點了下頭,臉色不大好看,“消息傳得這麼快,可見荊州刺史在京裡尋了個不小的靠山,連咱們的路線都能知道,準時埋伏,搞不好,還涉足了京畿軍。”
孟采薇剛要接話,車壁卻忽然被人敲了兩下,孟采薇想要探頭,裴少嵇伸出一手按住他,自己揚聲問道:“欽雋?”
“是我,包紮得都差不多了,隨時可以上路,有一個傷得有點厲害,你看怎麼辦?”
裴少嵇看了眼孟采薇,忖度了下,從容道:“派兩個人,送他跟冬妝一起回京,在侯府上養起來,凡事都去請繪豐堂的春胭姑娘決定。”
這是孟采薇走之前留下的話,她沒有把後院的權力交給任何姨娘,都隻是給了春胭。
一則,最近無大事,春胭足以應付;二則,她不在,春胭獨自掌事,才能給她培養足夠的威名。
外麵的佟欽雋答應著去了,片刻又回過來問:“都安排完了,我命人出發?你在車上好好歇著吧。”
裴少嵇答應了,沒過太久,車輪滾動,隊伍重新行動起來。
·
隊伍剛行出沒多久,夏眉就被裴少嵇打發到馬車外麵去坐了。
孟采薇雖然覺得不妥,但為了速度,這次的車廂確實不算大,她跟夏眉、冬妝,三個女孩子坐剛剛好,但上來一個裴少嵇,就顯得狹窄而悶熱了。
沒辦法,隻好委屈夏眉去外麵了。
夏眉一出去,車廂裡的氣氛就顯得更加尷尬。
起先孟采薇還能跟夏眉有的沒的聊兩句天,強打著精神,省得睡過去,眼下隻有她跟裴少嵇兩人,孟采薇越是絞儘腦汁跟他找話聊,就越覺得困頓不堪。
這會子已經問到了路線怎麼走,裴少嵇還算耐心,簡單地介紹了下方位問題。
誰知,他話還沒說完,身側的少女已經垂下了不停打架的眼皮子,幾乎是一瞬間就入了睡。
她一下一下的點著頭,明明困得不行,還是僵直著背脊坐的。
裴少嵇望了她一會兒,忍不住輕歎口氣,還是堅持把未說完的話講完了。
·
孟采薇是驚醒的。
其實她沒有做夢,雖然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她這個覺居然睡得安穩異常。
隻是,意識沉浮時,她忽然感覺自己的腦袋好像靠在了什麼東西上,堅硬的……像肩膀一樣的……然後她一下子就醒了過來——她以為她靠到了裴少嵇肩上。
結果,睜開眼,麵前是車廂的車壁,外麵好像有風,把簾子吹得一動一動的,順著簾子的縫隙往外看,天居然已經黑了。
她忙直起身,去看身側,裴少嵇也是閉著眼,睡得安寧。
孟采薇舒了口氣,好在沒靠到他身上,否則被人瞧見,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不過,看他睡這麼沉,恐怕也是辛苦極了吧。
他閉著眼的樣子,能很清晰地看出他麵部的輪廓。
側頰、鼻梁、眉骨、唇峰……
不過,沒來得及多看一會裴少嵇,對方已經睜開了眼。
孟采薇小心翼翼地挪開目光,裝作隻是“路過”他的臉,“你醒了啊……”
裴少嵇點一下頭,猛地坐直身子,“什麼時辰了?”
“不知道,天黑了。”
裴少嵇皺了皺眉,喊停了馬車,麻利兒地跳了下去。
孟采薇見他翻身上了自己的馬,朝著孫欽雋的方向去了,這才敢把夏眉叫進來,溫聲道:“快進來歇歇,坐在外麵累得慌吧?”
與此同時。
騎在馬上的裴少嵇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左肩。
佟欽雋與他並轡而行,忍不住笑,“喲嗬,坐個車還把你坐累了不成?怎麼肩膀疼呢?”
裴少嵇瞪了他一眼,嘴裡好像嘟噥了一句,卻沒發出明晰的聲音來。
隻有他自己聽見。
那句話是——
有本事你被枕一個下午試試。
作者有話要說:趴地,最近感覺太累了,不知道寫得好不好。
怕大家著急看,沒有等到栗子和阿笙的修改意見就先發出來了。
大家湊合著看,也許第二天會修改……QaQ。
頭疼,先睡了。
大家晚安。
另,前文除夕的月亮已經修改,謝謝大家指正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