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還在那裡喜不自勝,恨不能馬上去見到王妃。
另一邊。
僧道衍忍不住好奇道:“殿下,信中是否提到是哪位名醫治好的?難道是陛下派去的太醫?或者說應天府郎中裡,還有高手?”
王府左長史金忠也驚訝道:“是啊.在北平這邊,天下名醫也不少!
甚至皇宮中的太醫都有兩位。
可是誰都束手無策,當時魏國公的情況已經很不妙了,現在竟然能夠起死回生!委實不可思議!”
朱棣聽到二人的話,皺了皺眉,道:“也是!那王妃的事先不急!本王先看信!”
話音落下。
一個溫婉聲音傳來。
“殿下,妾身的什麼事不急?”
眾人聽到聲音,急忙給燕王妃行禮。
朱棣輕咳一聲。
“什麼不急?王妃聽錯了吧?本王是說,王妃的事不得不急!”
燕王妃看了朱棣一眼。
又看看其他人。
眾人紛紛道:“是啊!殿下剛才說的是不得不急!”
燕王妃笑笑,一雙妙目看向僧道衍。
僧道衍愣了愣,立刻道:“阿彌陀佛!王妃娘娘!貧僧以金長史的性命擔保!殿下方才說的是不得不急!”
金忠:???
不等燕王妃說話。
金忠也跟著喊道:“王妃娘娘!下官也以道衍大師的性命擔保,殿下方才說的確實是不得不急!若有半句虛言,道衍大師都要入拔舌地獄!”
朱棣歎口氣。
兩個豬隊友!
你們拿對方發誓,王妃會信你們才有鬼!
朱棣乾笑一聲,對燕王妃道:“愛妃,大喜事!本王也是剛剛得到消息!是增壽來的信!他說,嶽父大好了!”
燕王妃原本還麵色自如。
此時聽到這話,忍不住渾身一顫。
望著朱棣問道:“殿殿下?是真的嗎?父親父親大好了?他沒事了?”
朱棣笑道:“沒事了!治好了!如今正在調養身體,很快就能康複了!”
燕王妃聽到這話,忍不住喜極而泣!
“父親可算是大好了!殿下!太好了!臣妾這些日子,一直都在擔心這件事!生怕.生怕.如今,終於是放心了!”
說著。
燕王妃忍不住抹抹眼淚,問道:“殿下,不知是哪位神醫救下了父親,妾身可要好好感謝他!”
朱棣一拍大腿。
“唉呀!王妃,你看本王這記性!我一看嶽父大好了,就急著將這件事告訴你,連信的後麵寫的什麼都沒看!來,咱們一起看看!”
僧道衍和金忠齊齊搖頭。
張玉、朱能等人也是滿臉歎息。
隻有燕王妃眼裡閃過一抹暖意。
“殿下,你能如此看重妾身,妾身知足了!”
當著眾多外臣的麵。
朱棣有些不好意思。
輕咳一聲,道:“好好好,咱們先看看增壽信裡下麵寫的什麼!”
很快。
朱棣打開信,繼續看了起來。
其他人靜靜等著他看完。
雖然他口中說的是咱們,但該守的禮法還是要守的。
朱棣看了片刻,忍不住驚呼道:“朱檀?老十!
怎麼會是他?”
眾人愣了愣。
僧道衍問道:“殿下,您是說,是魯王殿下請的郎中治好了魏國公?”
朱棣搖搖頭,道:“不是他的請的郎中,就是他!”
眾人聽到這話,頓時懵住了。
金忠奇道:“魯王殿下會醫術?不是隻有周王殿下精通醫術嗎?”
朱棣皺眉道:“老五確實也去了!父皇這一次,除了請禦醫去嶽父府上,更是親自帶著太子、老五、老十去看望他!
沒想到,老五束手無策,老十卻憑著一瓶青黴素將嶽父治好了!”
“青黴素?”
僧道衍驚訝一聲。
“這個.是什麼藥?貧僧可是聞所未聞!”
金忠冷笑一聲。
“和尚,這天底下的事兒,非得是你聽說過才合理嗎?”
僧道衍搖搖頭。
“也不儘然,譬如金長史,貧僧就不知道有什麼能力,可以做到這個位置上.”
朱棣皺眉道:“彆吵了!你們倆,一個和尚,一個算命的,說白了平日裡都是靠騙人才能吃上一口飯!分明是同行,怎麼不親近,反而勢同水火的!”
金忠乾笑一聲。
“殿下,同行才是冤家”
朱棣哼了一聲。
“住口!”
燕王妃看著二人,忍不住搖搖頭。
也不知道殿下為什麼要收這兩人做心腹。
難道就為聽他們吵架嗎?
燕王妃看向朱棣,問道:“殿下,增壽的信中,是說魯王殿下拿出一個叫青黴素的藥救了父親嗎?”
朱棣點點頭,道:“是!奇怪.十弟為什麼也在應天?
五弟去應天本王倒是知道為什麼.他好像是去給父皇獻寶了,還跟本王吹噓半天,說什麼未來本王打韃子,就要指望他的寶貝了。
十弟又是因為什麼?”
僧道衍皺眉道:“若是貧僧沒猜錯,魯王殿下應該是為了鹽的事才進的應天!”
朱棣看向僧道衍,問道:“邸報說了?本王怎麼沒看到?”
僧道衍道:“朝廷沒有直接提,但是邸報多次提到了一眾官員彈劾魯王殿下與民爭利,侵吞朝廷鹽稅陛下應該是沉不住氣了,才將魯王殿下叫入應天,詢問一番!”
朱棣哼道:“這些文官也真的是越來越膽大包天了,竟然敢明裡暗裡的彈劾親王,真是豈有此理!”
說著,朱棣皺眉道:“父皇平日裡最護短了,不至於因為一點彈劾就把老十叫回去吧?”
僧道衍笑笑,道:“殿下對戰場之事精熟,但大概對於錢,沒有什麼概念吧!”
朱棣點點頭。
“本王沒有細看那一日的邸報!
隻是看到這麼多文官暗戳戳地在彈劾老十,心裡有些不快!”
僧道衍笑道:“貧僧倒是認真看了一下!魯王殿下真人傑也!這長蘆鹽場在他的經營下,製出的鹽品質極高,價格極低!一下子就壟斷了全國的鹽行銷售!
那些彈劾魯王殿下的文官,想必就是這些被擠垮的鹽商後台!
那些文官彈劾魯王殿下的焦點,無非就是他雖然壟斷了全國的鹽行銷售,但卻沒有承擔全國應繳的鹽稅義務!
這中間大概差了一百五六十萬兩銀子!
陛下縱然信任、寵愛魯王,隻怕也難以容忍如此大的損失!”
朱棣皺眉道:“你說的有理!”
忽然。
一個太監走了進來。
行禮後,對朱棣道:“殿下,朝廷送來的最新邸報!”
朱棣掃了一眼。
看向僧道衍,道:“道衍大師果然猜的沒錯!老十確實是因為鹽的事被招進應天的!同時,父皇還狠狠褒獎了一番老十!”
僧道衍笑笑。
“魯王殿下自就藩以來,可是做下不少大事,稱得上當今人傑了!殿下,您與魯王殿下都在應天之時可關注過他?”
朱棣隨口道:“沒關注過啊,本王當時都是跟老二、老三、老六、老七他們打架,老五老十那種書呆子根本入不了咱的法眼!平日裡連欺負都懶得欺.”
話說到這裡,朱棣險些抽自己一個嘴巴。
自己在說什麼啊?我現在是堂堂藩王,怎麼跟外臣講這些事情!
燕王妃妙目橫了朱棣一眼。
眾人也忍不住莞爾一笑。
僧道衍微微一笑,道:“貧僧看魯王殿下此人相當不凡!
前些時日,越過自己的藩地,進了青州去救下煙台縣城!
並且還從安東衛借了水軍,剿了倭寇!
僅這一次就可以看出他的英明果斷!
這一次,長蘆鹽場之事又是大獲全勝,實在是了不起!”
燕王妃忽然道:“殿下,臣妾覺得,魯王殿下既然救了父親,也是咱們的恩人!要不,咱們備份厚禮,好好謝一謝他!”
朱棣點點頭,笑道:“這是應該的!本王近日剛剛得了一批火銃,據說是大食人自西方得來的,十分犀利!
到時候送給十弟幾支玩!
嗬嗬他肯定沒見過!”
說著。
朱棣忍不住感慨道:“想不到,老十這個當初秀才一樣的人,如今竟然這麼厲害!”
燕王妃忽然道:“對了,殿下,增壽在信裡說,他好像被魯王殿下拉去學習了!”
朱棣愣了愣,問道:“學什麼?他前些時日還寫信來,說想來北平跟本王學打仗!”
燕王妃臉色古怪道:“增壽說,父親讓他隨魯王殿下去學四書五經,考進士!”
“考進士?”
朱棣整個人都愣住了。
忍不住失聲道:“增壽是勳貴世家,考什麼進士!以後子承父業,當然是要在軍隊做事了!”
僧道衍笑笑。
“殿下!貧僧倒是知道這件事!
邸報裡也提到了,魯王殿下跟翰林學士宋訥、吳伯宗、吳沈等人打賭,隻要今年科舉魯王殿下能從50名勳貴子弟當中教出40名進士!
那麼就證明科舉考試隻考四書五經是不對的,到時候要對科舉考試進行改革!
這件事稱得上是近日以來,朝中和士林的大事了!”
朱棣莫名其妙地搖搖頭。
“這個老十也太能折騰了吧?前腳打倭寇,後來又要乾鹽場,如今還要改革科舉!
哼!就差來漠北打韃子了!”
說著。
朱棣忽然又笑道:“不過他若是來打韃子,隻怕沒什麼希望能跟本王搶功!本王才是未來第一個封狼居胥的王爺!”
僧道衍皺眉道:“奇怪.這件事,陛下怎麼會允許?魯王殿下是藩王,怎麼能乾涉科舉?難道陛下對太子之位,有了彆的打算?不應該啊.”
朱棣聽到這話搖了搖頭,道:“道衍和尚,你莫要疑神疑鬼,我大哥的身份是絕對沒有任何可能被動搖的!老十不行,老二老三包括我也絕無可能!”
僧道衍皺眉想了想,一時間,也理不清頭緒。
隻能感慨。
“魯王殿下,真神人也!有朝一日,倒是想見一見他!”
金忠忽然冷笑道:“和尚,你不會想叛變吧?當心殿下一個不爽,把你的光頭剁下來!”
僧道衍哼了一聲,道:“燕王殿下是天選之人!貧僧誌向堅定,才不會叛變!
倒是金長史,貧僧還沒說什麼,金長史倒先想著叛變的事了.”
金忠哼道:“本官可沒有誇魯王殿下,更沒有如此神往的感慨!”
僧道衍哼道:“知人知麵不知心,金長史越是逃避什麼,隻怕心中越想什麼.”
金忠怒道:“殿下!臣請求將這和尚明正典刑,此人未來定會背叛殿下!”
僧道衍淡淡道:“殿下!金長史心意不明,似忠實奸,為絕後患,貧僧建議早日將金長史處死”
“和尚!你罪該萬死!”
“金長史,你十惡不赦!”
一時間,朱棣聽的頭疼。
這兩個家夥除了鬥嘴就是吵架,就不該讓他們出現在同一個地方。
隻得揮揮手。
張玉、朱能、丘福三人早已習慣。
紛紛上前拉住金忠和僧道衍。
“大師,看我麵子彆吵了.”
“金長史,走了,走了,彆吵了,喝酒去!好好好,絕對不帶道衍和尚!
他是出家人,他不吃酒肉的”
應天府。
眼看著郭桓案那邊沒什麼進展。
朱檀也不著急將案情報到老朱那裡。
若是報了,隻怕老朱會立刻大發雷霆,全國殺人。
到時候,豈不是那吳清臣的奸計就得逞了?
倒不如繼續等等消息。
說不定,就能將吳清臣也順勢揪出來!
既然郭桓案不急。
朱檀索性就帶著幾位老夫子來了恒中書院。
隨著朱檀和幾位老夫子下了轎子。
隨後,幾名老夫子就被恒中書院門口的架勢嚇住了。
不同於尋常書院的寧靜與書卷氣,這裡隻有一片嚴肅的氛圍。
數十名兵丁穿著統一的鎧甲,腰挎長刀,分列在書院的大門兩側,眼神警惕地巡視著四周。不僅如此,還有幾隊兵丁正在書院的周邊巡邏。
與此同時,幾隻體型巨大的惡犬也跟隨在巡邏的兵丁身旁,牢牢地被人用繩子拉住。
這些惡犬不時地發出低沉的嗥叫聲,眼中閃爍著警惕的光芒,任何試圖接近書院的可疑人物都會立刻引起它們的注意。
董倫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道:“這這書院門前,為何要有如此多兵丁崗哨?”
朱檀乾笑一聲,道:“書院畢竟是學習的地方,自然環境要清雅幽靜一些,這些士兵也是為了確保學子們能夠更好學習啊
這些軍士,可是24小時晝夜不停巡邏的!絕對能夠確保書院的絕對安全!”
孔言吉眯著眼看向書院牆頭,瞬間愣住。
上麵密密麻麻插著無數利刃。
仿佛是專門防止人攀爬的。
眼看著書院外麵都如此剽悍。
幾名老夫子心裡忽然一沉。
自己這銀子似乎拿的沒那麼容易!
這哪裡是什麼書院?
倒分明像是一間牢房!
朱檀看著幾人在門口猶豫,立刻熱情招呼道:“幾位夫子!彆站著啊!來來來!本王請諸位一起看看書院裡麵!”
董倫猶豫了片刻,咬咬牙,道:“諸位,走吧!”
很快。
幾名老夫子走了進去。
隨後,被書院裡震天一般響的讀書聲嚇了一跳!
隻是不同於其他讀書人的讀書聲那麼抑揚頓挫。
這裡的讀書聲速度快到了極點,讓人幾乎聽不清他們在讀什麼,但仔細一聽便能聽出來,這聲音分明是在讀四書五經!
大儒陳遇愣了愣,看向朱檀道:“殿下,這恒中書院莫非已經開課了?”
朱檀點點頭,笑道:“一寸光陰一寸金,浪費不得!如今距離科舉考試倒計時還有173天,可不能浪費!所以,本王就讓書院開課了!”
董倫奇道:“難道這書院裡還有先生嗎?”
朱檀搖搖頭,笑道:“本王隻請了幾位先生來這裡任教!並沒有請彆的先生!”
董倫問道:“那帶著這些學生讀書的是”
朱檀淡淡道:“哦那是幾名衛所的軍士罷了!”
董倫眼睛瞪得大大的。
“那些軍士也能教人讀書?”
隨後搖搖頭,哼道:“難怪讀得毫無章法!這般念書又怎麼能理解聖人微言大義呢?”
話音落下。
忽然。
一聲怒喝響起。
“好好念!精神點!陸秉義!你小子又想挨鞭子了嗎?”
幾位老夫子麵麵相覷。
眼裡滿是古怪。
雖然說教書先生也都喜歡在教書的時候對不聽話的學生使用一些暴力手段,譬如說用教鞭打手。
但他們可從未見過大頭兵如此教課.
董倫憤憤道:“殿下!這樣教書不行!這哪裡是在教人學習聖人之道?分明是在強塞硬灌!甚至還用出如此暴力,這豈不是在褻瀆聖人之學?
何況這些軍士哪裡懂孔孟之道?隻是強迫學生沒有感情、也不理解地胡背一氣.簡直,簡直有辱斯文!”
朱檀搖搖頭,道:“先生何必生氣?他們如此作是本王吩咐的,要不然坐在這學堂當中讀書的非富即貴,打死這些軍士,也不敢如此對待他們的。”
董倫聽到這話,忍不住歎息道:“不知道,殿下求勝心切,恨不能讓這些學子早日成才,到時候高中進士,贏了賭局!
但教授聖人之道可不是這樣急於求成就能行的!
還是得用春風化雨般的方法才可以.”
朱檀笑笑,道:“先生此言差矣!本王在這裡並不求他們能懂四書五經!
這些人這麼多年沒怎麼看過書,對四書五經更是一無所知,基礎極差,若是不用這等速成的法子,他們隻怕永遠也學不會!
先讓他們將這些書全部背下來再說!就算背不下來,也要徹底記住、熟練!”
其實,四書五經字數並不算多,加起來也不過32萬字左右。
若是硬逼迫這些勳貴子弟記住這些書,其實也不會太難。
總之就是每天反複誦讀,瘋狂誦讀!
半年時間,就算記不住全部,也能記個七七八八。
董倫皺眉道:“如此實在是太過急功近利,他們隻怕不懂聖人之道,便是背下來也隻能拿去考試用.”
話音落下。
朱檀笑道:“難道本王還指望他們以後張嘴閉嘴,便是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嗎?當然隻是用來考試的!”
董倫氣道:“聖人顯學怎可以如此怠慢!”
朱檀看看董倫,忽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