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嗬!人情在國公麵前不值一提!(2 / 2)

指望他們改過自新,變得跟文官一樣講規矩,那是休想。

湯和算是老成持重的人物了,但在早朝之上也是鬆鬆垮垮的,甚至還遲到過。

老朱能做的,也隻能是罰罰他們的俸祿。

總不能因為這點事情,就真的摘了他們的官帽吧?

至於藍玉此人,更是驕兵悍將的代表!

平日裡都難以管束,老朱又一門心思想將他留給太子朱標用,所以對藍玉也沒少縱容。

至於其他武將勳貴,或多或少,也都存在湯和跟藍玉的情況。

在老朱眼裡。

隻要這些人不威脅到自己的統治,他平日裡也懶得因為這些小事跟他們計較。

免得被人說成是小過大懲,刻薄寡恩!

所以很多時候,朝堂上的規矩都是給文官立的,武將勳貴那邊混亂一些,說說小話,老朱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懶得理睬。

然而,今天老朱卻有些不爽。

原本他已經跟太子朱標說過了。

打算縱容朱檀一次,由得他在藩地改革規製。

成了更好,可以為大明朝闖出一條新路。

若是敗了也無妨,朱檀吸取這些教訓之後,說不準就能快速成長起來,為他分憂。

沒想到,這茹太素還是在朝上將魯王朱檀的事情抖了出來,態度鮮明地反對重新清丈土地!

偏偏他說的還算在理,更何況又是新任戶部尚書,多多少少老朱也要給他幾分麵子。

這讓老朱憋悶的十分難受!

湯和與藍玉聽到老朱的話,頓時麵麵相覷,不敢再說話。

朱元璋哼了一聲。

“身為國家大臣,一點規矩體麵都沒有!每人罰俸一年!”

老朱對於文官的處罰,一般寧可降職、打板子,也不會罰俸。

因為那些文官是真的窮!

若是罰俸了,就得餓死他們一家老小,跟殺了他們差不多。

但對於這些勳貴武將就不一樣了。

這些家夥南征北戰,繳獲無數,早就賺的盆滿缽滿,罰俸十年也跟撓癢癢差不多。

朱元璋出完了氣,原以為茹太素的事情已經過去了。

卻沒想到茹太素竟然不依不饒!

他忽然又道:“陛下,這重新清丈土地之事,不但關乎朝廷稅源,更關乎百姓財產!

臣身為戶部尚書,不得不儘早阻止魯王藩的害民之舉!

否則他日,百姓田產損失慘重,危害的可不隻是魯王殿下的威信,更是朝廷的威信!

甚至兗州,青州兩府都有可能不穩!

還請陛下明鑒!”

朱元璋皺眉不已。

他看得出來,茹太素是一定要製止這件事了。

事實上,朱元璋也覺得,像朱檀這樣重新清丈土地,頗為有些不妥!

畢竟,朱檀這樣做,是真正打擊了地主豪強!

而這些人,一方麵是朱元璋要限製發展的,但另一方麵朱元璋也不想徹底與他們為敵,畢竟朱元璋的統治根基也是依賴於這些人。

限製跟做死敵是兩碼事。

限製他們的發展,大家隻是共生共存,最終還是利益共同體,無非是誰多吃一口,誰少吃一口的問題。

但若像朱檀這麼做,一下子將人家打個半死,甚至整個打死!

到時候出現什麼失控的事情,連老朱都不敢確定。

就在朱元璋糾結的時候。

忽然,人群中有一名小官站了出來,朗聲道:“陛下,臣有話說!”

朱元璋看向來人,發現竟是新任戶科給事中,陸明亭。

他還有一個身份便是吉安侯陸仲亨的次子,同時還是恒中書院的學生。

這一次,通過科舉考試中了進士,被選拔進了戶科,做給事中。

所謂戶科,就是朝廷六部之外,相對應設立的言官係統。

每科都有科長、給事中等職位,最高品級不過六品,但這些人權力卻極大,有過問部務、封駁六部政令甚至於皇帝旨意和彈劾官員、風聞言事等權力。

雖然官小,但卻權大。

可以直接對老朱負責,向老朱呈報奏本。

朱元璋設計這個職位的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限製如今過大的六部權力。

之前,六部之上還有中書省為領導,由丞相統一指導六部工作。

那時候,六部的很多事情都要由中書省來做決定。

而朱元璋取消了丞相職位之後,雖然丞相的大部分權力都落入了他的手裡。

但具體的辦事權和決策權也有相當一部分落入了六部手裡。

為了限製六部的權利,所以才設立了六科,以為製衡。

因為六科給事中的官職相對較低。

他們如果想發揮作用,因為自身人微言輕,就少不得皇帝的保護。

由此,便可形成以小製大的格局。

而皇帝也不必擔心他們權力的過大,反過來對自己造成威脅。

反而他們能不能發揮作用,甚至身家性命,都是由皇帝控製的,這就進而進一步加強了皇帝的權力。

在明清時期,封建皇權專製達到了頂峰,這其中,老朱作為總設計師,“功”不可沒。

朱元璋看著陸明亭,微微一笑。

此人出身恒中書院,算是老十的弟子,如今又是戶科給事中,專門跟戶部作對的。

現在站出來,肯定是要跟茹太素唱對台戲的。

朱元璋道:“你有何話要說?隻管講!”

陸明亭看了一眼茹太素,後者輕哼一聲,顯然也知道此人跟自己不是一心。

陸明亭朗聲道:“啟奏陛下,臣以為,魯王殿下在兗州和青州清丈土地,便是為了讓這些年那些豪門大戶隱匿和掛靠的土地曝光出來,以確保朝廷收取田稅的公平!如此善政,怎麼能變成擾民呢?

難道非要讓那些豪門大戶肆無忌憚的隱匿土地,偷逃國家稅賦,個個吃的腦滿腸肥,逼迫的百姓平白無故承擔多餘的稅賦,就是不擾民了?

下官雖然人微言輕,但也奇怪為何茹尚書會如此反對這一次清丈土地!難道茹尚書也是這些豪強地主中的一員嗎?”

話音落下,茹太素的表情明顯狼狽了許多。

朱元璋倒是聽的心中暗爽!

畢竟方才茹太素方便將自己懟的夠嗆。

不等朱元璋說話。

茹太素朗聲道:“善政也要分是什麼人去做,能做到什麼地步!

這清丈土地便要重新發放田契,作廢之前的,此例一開,那些城狐社鼠肯定要鑽這個空子,將那些良民的土地據為己有!這不是擾民嗎?”

說著茹太素又淡淡道:“當年北宋王安石變法的青苗法如何?朝廷已低於民間的利息,向百姓發放錢糧借貸,減輕百姓負擔。

這是善政吧?

結果呢?

地方官員為了完成上級交辦的借貸指標,逼迫著百姓向朝廷借貸!

民間因此破產的何止千萬,百萬?

最終朝廷是富了!

百姓可是要造反了。

一件事是好是壞,不在於他的目的,而在於他的結果!

若是結果為壞,那你便是再口口聲聲說自己行的是善政,也依然是在害民!”

這一番話說出來便是朱元璋聽得也是頻頻點頭。

畢竟這些話確確實實句句在理。

這也是朱元璋對朱檀所提出的幾條建議,遲遲沒有動手實施改革的主要原因。

改革之事,牽一發而動全身,不是腦中想著好,便是真的能做好的。

茹太素說完後,見老朱也點了點頭,心中不由暗喜。

挑釁似的看向陸明亭,淡淡道:“年輕人就要耐得住寂寞,多學,多看,多經曆!不要自以為是!”

陸明亭聞言知道,茹太素這是在說自己呢!

他不禁有些感歎。

當年茹太素也是位敢於仗義直言,不畏權威,上書直指朝廷弊端的年輕人!

如今這才過了多久?

十幾年而已!

茹太素也終於成了自己當年最討厭的人。

開始輕蔑對待年輕人,開始倚老賣老。

陸明亭寒聲道:“茹尚書又何以見得?魯王藩地就做不好這一次清丈土地的事情,一定會將這件好事辦砸呢?”

茹太素淡淡道:“根據經驗!洪武十四年,兗州青州二地便是有戶部官員下去指導他們清丈土地,最終也鬨出了亂子!甚至府衙一級出動官兵才平息了百姓動亂!

這一次清賬土地乾脆連之前的田契都不認了!

到時候不惹出更大的亂子才是咄咄怪事!”

陸明亭哼道:“茹尚書這是倚老賣老吧?當年出亂子是因為戶部的人能力不行,下官若沒有記錯,洪武十四年,茹尚書便是戶部郎中!

也難怪會惹出亂子來!”

茹太素臉色一變!

陸明亭這話,分明是在嘲諷他能力不行。

若是正常情況下,陸明亭區區一個七品小官,如何敢跟他這樣的二品大員作對?

但現在,茹太素卻隻能強忍憤怒。

一個是因為,陸明亭身為六科給事中,本就是老朱欽定的“噴子”,他不好反駁什麼。

另一個,陸明亭的老爹陸仲亨,是開國侯爵,權勢不小,自己的勢力再大,又如何抵得過人家超品侯爵?

朱元璋聽著陸明亭嘲諷茹太素,更是心中舒暢了!

自己當初設立這個“噴子”.哦,不!設立這些個言官職位,真是英明啊!

不然的話這幫子六部的愣頭青在這裡跟自己作對,都沒個人來幫腔!

現在倒好,痛快!

茹太素臉色難堪道:“總之,魯王藩地這一次土地清仗就是不妥!一定會出亂子!並且還影響了戶部職權,本官堅決反對!”

陸明亭冷笑道:“茹尚書反對又有何用?

這天下政務皆出自陛下之手!陛下說了才算數!你反對也隻是參考意見,同不同意是陛下的事!茹尚書憑什麼在這裡糾纏此事?”

聽到這裡,朱元璋已經心情暢快至極!

他點點頭,道:“咱看這件事的爭論可以到此為止了!茹尚書!魯王府清丈土地的事情,不妨看看成效!若是真的害民擾民,損害朝廷利益,到時候咱下令恢複原狀便是!

但若是利民的善政,咱也沒有理由不支持!說不準到時候全天下的土地都要重新依此清丈!”

茹太素聽到這話也無可奈何了。

原本一開始他借著朝廷大義的名義向老朱發難,老朱也有些招架不住,甚至都快同意自己停止魯王藩地清丈土地的建議了。

但現在被陸明亭一攪和,事情就又生出了轉機!

皇帝變成了高高在上的裁決者,如此一來,自己的反對就毫無意義了!

茹太素雖然無奈,卻還是掙紮道:“陛下,臣還是堅決反對.這分明就是害民!若是等此次清丈土地結束,隻怕亂子會鬨得更大!到時候悔之晚矣!

臣願意同陸明亭打這個賭!

若是臣說的不對,臣便辭去這戶部尚書之位,退位讓賢!

若是陸明亭敗了,便取消他的官身!

之前都說恒中書院的人是走捷徑考中了進士,如今看來果然不假!”

茹太素的話音落下。

在場便有十幾名官員臉色難看起來。

他們都出身恒中書院。

這一次茹太素是將他們所有人都罵了!

而茹太素打的賭,表麵看起來是他吃虧。

畢竟他以堂堂戶部尚書的官位來跟陸明亭的官身打賭。

但其實,茹太素就算辭去了戶部尚書的位置,也依然是大明朝的官,無非是換個地方做而已。

但陸明亭失去了官身,可就又變成了白丁。

最關鍵的是,茹太素後麵一句話更是有深意。

恒中書院的人是走捷徑,考中的科舉進士!

如果取消了陸明亭的官身,那也就進而證明這恒中書院的其他人也不配得到這個官身。

到時候進而在朝中發動輿論,瘋狂攻擊這些恒中書院學子,說不定,就能將恒中書院的所有人都掃出朝堂!

起碼也要掃出文官陣營。

朱元璋聽到茹太素的話,皺眉不已。

此時底下所有的武將勳貴也不淡定了!

畢竟這一次恒中書院考中的五十名進士,全部都是這些武將勳貴的孩子!

現在茹太素攻擊恒中書院的學生,在他們眼裡就是在攻擊他們的孩子。

此話一出,文官中忽然又站出了一人。

卻是兵部尚書溫詳卿!

他朗聲道:“陛下!臣也有本奏!臣以為,魯王殿下在魯王藩地實行的衛所兵製改革,也是百害而無一利!

明年春天朝廷就要對漠北用兵,到時候兗州和青州都是要跟隨出兵的!

可是若那個時候此二州府沒有足夠可用的士兵,影響了朝廷大局,就不妥了!”

朱元璋聞言,又是一陣頭疼!

這件事也是他糾結的事情,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讓朱檀放手一搏!

現在,又被提出來了!

朱元璋皺眉道:“如今這些事情大局已定,咱都不想管!改革,改革!不改舊革新,還叫什麼改革!

若是這也有問題,那也有問題,那就改革還做不做了!”

溫祥卿無奈道:“那臣也願打賭!臣聽聞魯王殿下在藩地當中將衛所製改為了募兵製!

招來的兵每日裡不是練習迭被子,就是練隊列!

甚至還練什麼軍歌!

正經的戰術操演、兵種配合反而不是最重要的!

長此以往,這些士兵的戰鬥力又如何得到保證!

到時候朝廷便是征發了青州和兗州的軍士,臣也不敢將他們編進去漠北的隊伍裡!”

朱元璋聽到這裡,冷笑一聲。

“好啊!咱倒沒有想到,咱的臣子當中這麼多賭徒呢?

說吧,溫尚書!

你想賭什麼?”

溫祥卿朗聲道:“臣願以臣的官位作為賭注!若是魯王殿下練出的兵真的是天下強兵,那臣便退位讓賢,這個兵部尚書還請陛下令擇高明!

若是魯王殿下練出的兵不堪一用,還請陛下將青州、兗州衛所的軍權收回兵部!

兵者,國之大事,兒戲不得!”

朱元璋聽到溫祥卿的話,也是濃眉緊鎖。

他淡淡道:“魯王練出的兵是不是天下強兵?又該如何評判?”

溫祥卿笑道:“陛下,臣以為,永昌侯藍玉的親兵才是天下強兵!若是魯王殿下的兵能戰勝永昌侯的親軍,那臣便認輸!”

藍玉聞言倒是大笑一聲。

“你讓我的兵去跟魯王殿下那些衛所兵打,那不是欺負人嗎?他們的兵連三流兵都算不上!”

朱元璋也是眉頭緊皺。

藍玉雖然人狂了些,但實力可是一等一的。

尤其是他手下的親兵,人數不多,隻有500,但其中足足有數十人都是藍玉的義子!

這500親兵都是跟隨藍玉多年,九死一生的精兵悍將,說他們是天下強軍,老朱是肯定認可的。

可是朱檀那衛所兵.

怎麼可能跟藍玉的兵打!

真是豈有此理!

到時候老十必敗無疑!

忽然。

朱元璋心裡微微一笑。

對啊!

自己正發愁怎麼打擊朱檀,免得他太過驕狂,做事情無所顧忌呢!

這機會不是來了嗎?

戶部那邊,茹太素若是說的對,則恒中書院聲名狼藉,老十會對他的學生們滿是愧疚!

兵部這邊,藍玉更是幾乎穩贏!

到時候打垮了老十的衛所兵,老十不就又受打擊了?

朱元璋心中暗暗感慨。

艱難困苦,玉汝於成!

老十啊.

你可彆怪咱心狠!

說著。

朱元璋忽然仿佛開竅一般道:“既然眾位愛卿都有如此雅興!那咱便準奏!這些賭約咱全接了!現在你們隻管用心做好自己的份內事,然後看著魯王藩地的變化便是!”

茹太素和溫祥卿都是臉色一喜。

藍玉對湯和小聲道:“信國公莫慌!我才不會真的對魯王殿下下手!他幫我兒考中了榜眼,這個人情,咱讓屬下人放水輸給魯王殿下,也就算還了!嗬嗬.”

湯和微微一笑,小聲道:“如此,便多謝永昌侯了!”

忽然。

老朱對藍玉道:“藍玉,雖然你的屬下厲害,但咱也必須告誡你,回去後,用心練兵,這一次清掃漠北,咱對你還有大用!

不過,若是明年開春,你連魯王的衛所兵都打不過,嗬嗬”

這話一出。

藍玉臉色狂變!

陛下的話是什麼意思再明顯不過!

自己這輩子最大的追求就是想要封國公!

陛下方才說要大用自己,說不定就是要將自己封作主帥!

可若是自己敗了,到時候隻怕主帥之位就沒了!

藍玉立刻大聲道:“陛下!臣一定訓好屬下!到時候,那500親衛一定凶狠得跟狼崽子一樣!”

他身邊。

湯和的臉色難堪無比。

所謂人情,在國公麵前,真是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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