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和父皇請旨要蕩平倭寇,如果還剩下些首尾,或者讓他們跑了,怎麼和父皇說啊。”
朱棣還是覺得朱檀沒完全說實話,他想問福建泉州奸佞的事,但考慮了一下,還是不打算趟這趟渾水了。
他此番和朱檀一起出兵,並未向上請旨,老爺子恐怕已經不高興了。
若不立下些軍功,他都容易不好交代。
現在若還想插手內政的事,那就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呢。
“信國公去了澎湖,那福建附近的沿海島礁,就全都歸我了。”
朱棣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不再去考慮這些事,而是看向朱檀道:“澎湖島大,信國公一人吃不下吧?”
聽朱棣這麼說,朱檀便知他心中所想,隨即笑道:“自然沒辦法全的肅清,還要四哥幫忙。”
“行。”
朱棣點頭,一口喝乾了杯中酒水,起身道:“這回如果再發現你忽悠我,就彆怪我踹你了。”
言罷,他也不管朱檀是什麼表情,大步而去。
當日,朱棣麾下的兩艘戰艦並未過多停留,於傍晚時分起航,直奔福建沿海。
入夜,朱檀考慮了一下後續的計劃,傳令道。
“起航,泉州港。”
……
泉州府,樸氏宗族。
樸家在泉州的勢力很大,家中金銀成山,腰纏萬貫。
莫說現銀,光是樸家麾下的土地便有上萬畝,在泉州府內亦有大量商鋪,其物資商品行銷各地,日進鬥金。
隻是這日深夜,樸家家主樸永鑫看著手裡的信件,眉頭卻緊緊的皺著,思緒有些亂。
“這麼大的事,怎麼今天才報上來!”
樸永鑫此時看向自己麵前站著的枯瘦漢子,沉聲喝問道:“朝廷水師去了昌國,你們都是瞎子?!”
“這都過了幾天了!”
“家,家主……”
那人被嚇的撲通一下跪在地上,顫聲道:“不是不往上報,是真的沒機會啊。”
“朝廷的戰艦就停在昌國縣附近,咱們的人……”
“上麵那些倭人呢?全都死絕了?”
樸永鑫皺著眉,儘可能地壓住心中的火氣,再次問道:“就一點消息都沒有?”
“沒,沒有。”
那人搖頭:“昌國島礁上的倭人,好像……好像一個都沒逃出來。”
聽到這話,樸永鑫又看了一眼手中的信,上麵說朝廷水師出動了三艘巨大戰艦,摧枯拉朽一般掃滅了昌國縣附近的倭寇。
朝廷忽然出兵已讓樸永鑫有些意外,而信件上說的巨大戰艦實在是籠統,也讓他有些弄不清楚。
樸永鑫想了一下,將信件湊近燭火,點燃之後扔進一旁的茶碗中,這才看向眼前這人,皺眉問道:“信裡說的朝廷的巨大戰艦是什麼?”
“有多大威力,能幾天掃清昌國縣的所有倭人?”
“是那種……”
此人回憶了一下當初遠遠看到的鋼鐵戰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想了一下,才結結巴巴的道:“像,像山一樣!”
這個形容甚是籠統,聽的樸永鑫眉頭皺的更深,他咬了咬牙,罵道:“廢物。”
隨即擺擺手道:“趕緊滾下去。”
那仆從聞言,如獲大赦般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此時,樸永鑫才看向身後站著的一人,輕聲問道:“你怎麼想的?”
他身後那人始終站在陰影中,一身黑衣,若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到這還有個人。
那人上前一步,燭火的陰影映在他臉上,照出他左臉上一條猙獰的傷疤,由上至下,幾乎將他的左邊麵孔割成兩半。
“有蹊蹺。”那人輕聲道:“朝廷忽然出兵,定是有地方出紕漏了。”
“家主,那些東瀛人不可信。”
“我知道他們不可信。”
樸永鑫輕聲道:“我隻是不知道,這次朝廷出兵,是和之前一樣小打小鬨,還是要徹底肅清他們。”
“如果要徹底肅清,現在就要動作了。”
身後那人聞言,眸中閃過一絲冷芒,輕聲道:“家主吩咐,我去辦。”
“港口我們所有的人,縮,散。”
樸永鑫道:“商貨恢複之前的狀態,把最近收購的鐵器和礦石全都放進倉庫,賬目也要都對的上。”
“還有,通知山名家的倭人,讓他們最近都消停點,能躲就躲,彆他媽給我找麻煩。”
“是。”
那人聞言,輕輕應了一聲,轉頭又沒入陰影之中。
樸永鑫想了想,隨即起身,打開身後的暗門。
暗門內是一處不大的倉庫,其內裝滿了金銀珠寶,各類奇珍,還有整整一箱子銀票。
樸永鑫在箱子中取了兩萬兩銀票揣在懷中,換衣出門。
很快,他便出現在泉州知府孫俊楚的書房。
一杯香茗擺在眼前,樸永鑫並未去看,而是默默的等著。
不多時,一個爽朗的笑聲從屋外傳來。
“嗬嗬嗬,樸家主,今日怎麼有空登門了?”
話音剛落,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推門進來,一身便裝,紅光滿麵,一看便知是養尊處優之輩。
樸永鑫立刻起身,拱手笑道:“孫大人,打擾了。”
“快坐快坐,你我之間不必這麼客氣。”
孫俊楚擺擺手,在主座上坐下,看了一眼桌上的茶盞,又笑道:“樸家主嘗嘗看,這是剛下來的新茶。”
“如果用的好,打算進獻給陛下的。”
樸永鑫根本沒心思喝茶,而是開門見山,直接問道:“孫大人,我此番來,是想問問倭人的事。”
“朝廷近日用兵……”
“樸家主神通廣大,這都知道了?”
孫俊楚抿嘴一笑,卻並未回答,而是拿起茶盞,輕輕的吹了吹茶葉,但也沒喝。
樸永鑫當即起身,伸手入懷,將銀票取出,直接壓在書桌的案卷下,輕聲道:“孫大人,這新茶極好,麻煩您給牽個線,樸家打算全收了。”
“這是定金。”
孫俊楚抬起案卷看了一眼,眼睛隨即眯成一條縫,又將案卷蓋上,這才笑道:“樸家主這是有點難為我了。”
“不過咱們都是朋友,這忙我就幫了。”
“多謝大人。”
“至於你問的倭人的事。”孫俊楚話鋒一轉,看向樸永鑫,笑道:“應該沒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