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甘於現狀,可又無力改變現狀。
死就死了,可偏偏要讓她這樣要死不活的活著,看儘身旁人的痛楚。
她這輩子是造了什麼孽?
收拾好殘局,擦乾眼淚。
江意從廚房出去時,駭了一跳,望著坐在餐桌上抽煙的傅奚亭,垂在身旁的指尖都微微緊了緊。
男人靠在椅背上,一身灰色睡衣在他身上鬆鬆垮垮的,讓他整個人看起來不如白日裡挺拔。
他一手夾著煙,另一隻手緩慢的將桌麵上的餐巾紙撥過去。
餐室靜的隻聽得見紙盒在桌麵上摩擦的聲音。
江意靜靜的盯著傅奚亭。
她與傅奚亭的數次交道中,雖能在手段上與傅奚亭打個平手,但這人————她永遠窺不透。
比如此時。
他對自己沒有感情,更甚是揚言不聽話就棄了。
可此時,即便這人沒有半分言語,江意也能從他身上看得出來淡淡的關心之意。
江意腳步未動,盯著傅奚亭數秒之後才輕輕啟唇:“為什麼?”
午夜的餐室很安靜,安靜的隻聽得見二人的喘息聲。
“想聽實話嗎?”
傅奚亭抬手吸了口煙,雲淡風輕的問。
“你說,”江意溫溫淡淡開腔,刻意壓製著自己的嗓音,似乎是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將這個安靜的夜給撕破了。
“需要我提醒你嗎?實話不太好聽,”傅奚亭到底還是斟酌了一番,畢竟在他眼中江意是個大學校門都未出的人。
她恩了聲,算是回應。
傅奚亭在煙灰缸裡點了點煙灰。
“豪門從來沒有親情也沒有友情,母親生孩子是為了穩固家族地位的案例比比皆是,你生在江家,是江家的人,這是板上釘釘難以改變的事情,即便你父親早年間一身反骨想與家族作鬥爭,但最終,也並未有多成功,如果一個家族需要某人去犧牲而成就家族,而你————是最好的犧牲者,你怯懦,不敢反駁,看著父母恩愛又格外的懂事,寧願自己得抑鬱症也不願讓父母為難,但你知道嗎?或者、大家都知道你有抑鬱症呢?”
“恨我?是無用的,你在我身邊越是鬨騰,你的處境便越難堪,因為除了我,還有第二個趙奚亭、李奚亭等著你,生在江家,聯姻是你逃不掉的使命,你的爺爺儘管早年得勢,但現在,大勢已去,你的父親與二叔都需要通過某種手段晉升來穩固家族在首都的地位,口口聲聲說愛你的人,不見得有多愛你”
傅奚亭抬手吸了口煙,說到這裡,他似乎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給一個校門都未出的女孩子上課。
他本意是想止住言語。
但江意盯著他的目光太過熾烈。
傅奚亭薄唇又啟:“你逃不掉的不是你的任何一個聯姻對象,而是家族。”
“心有不甘,但你卻無力反抗眼前的一切,生活就像強|奸,無力反抗,不如換個方向去享受。”
“你為什麼跟我說這些?”
江意盯著傅奚亭,望著他的目光帶著疑惑。
他這般身段的人,不該的——————
傅奚亭大可不管他的死活,因為這個世界上即便沒有江意,也有李意、趙意。
自己不是他唯一的選擇。
“因為,我不想看見江小姐在我的屋簷下涕淚橫流,更不想讓人誤會是我傅某對你行有不德。”
傅奚亭緩緩起身,將手中的煙摁在煙灰缸裡。
江意見他要走,急切開口:“推我出來的人是誰?”
傅奚亭勾唇冷笑:“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