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奚亭又道了句:“寶貝兒。”
江意這才似醒非醒。
迷糊的眸子逐漸變得清明,凝著傅奚亭的目光有那麼幾分的是不悅,正當傅奚亭以為江意要說什麼時,誰曾想著人隻是一卷被子一翻身,滿肚子不耐:“綁架就綁架了,跟司柏說,讓他帶五十個人去公司等我,彆吵我睡覺。”
傅奚亭:........
江意這話的言外之意就是,這一切都在她的安排之中。
傅奚亭晨起,七點不到。
換好衣服拉開臥室門便聞到了陣陣奶香味兒。
側眸望向餐廳就見伊恬正站在廚房做早餐。
廚房的小鍋裡,正在熬著燕麥牛奶桃膠。
z國人對早餐素來講究,又要陰陽均衡又要有膳食纖維,一整套早餐坐下來,花樣百出。
“早,”伊恬餘光瞥見傅奚亭起床了,多少有些驚愕。
內心一閃而過的想法是早餐還沒準備好。
“早,”傅奚亭低沉開腔。
“咖啡機有嗎?”他問,似是準備自己動手。
“有,但是還沒拆,意意秘書昨日送過來的。”
傅奚亭順著伊恬的目光望過去,恩了聲,開始動手拆卸咖啡機,晨間的餐廳裡,亮著昏黃的燈,傅奚亭站在燈光下靜默無聲的組裝咖啡機,半張臉被陰影遮住,表情晦暗難分。
而伊恬,起了跟傅奚亭交談的心思。
女婿與丈母娘之間的談話。
起先是伊恬問傅奚亭:“昨晚睡的好嗎?”
後者淡淡回應:“還不錯。”
伊恬拿著鍋鏟攪動著鍋裡的燕麥:“房子買來時是精裝修,家具也是自帶的,就沒來得及換。”
“華屋萬間,夜臥不過五尺。”
“意意是個不錯的孩子,傅董若是可以的話,多包容包容,”這是伊恬想說的重點。
傅奚亭拿起說明書的手一頓。
隻聽伊恬又道:“江醫生夫婦對她很愧疚,時常同我說起江芙年少時的事情,說她懂事早,成年早,五六歲時便一個人在家,十來歲就會自己做飯,而江醫生夫婦因為忙於工作對她少有陪伴,本想退休之後再來彌補,沒想到——造化弄人。”
“江芙年幼時想做什麼都是自己做的選擇,江醫生夫婦從未逼迫她做過任何改變,談判官是她的夢想,她在這條路上傾其所有,上輩子的事情難免會讓她內心深處有傷痕,是以這輩子,多了份固執,傅董長於她,人生曆練又在她之上,江芙此時,就好比玻璃上的蒼蠅,前路一片光明,但是內心的橫隔太深,如果沒人拉著她往正道上走,我擔心她再入深淵。”
“傅董對她的好,她都會記著的,連我這麼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她都會感恩,傅董是她丈夫,她心裡也會明白,這孩子,外表看著剛強,內心柔軟的一塌糊塗,有主見也能辨是非。”
傅奚亭微微轉身,神灰色的襯衫在晨間不算明亮的客廳裡顯得有些暗沉。
2010年五月十三日,首都陰雨連綿。
二十九層的高樓玻璃上,細細密密的雨水砸下來,讓屋子裡多了一種灰蒙蒙且撥不開的濃厚。
傅奚亭的目光從伊恬身上緩緩收回來,而後望向窗台,語調悠遠的像是以後世外高人。
“謝謝,”這聲謝謝,是傅奚亭身為丈夫替自己的妻子說的。
伊恬的這番話,讓一個站在權力之巔手握億萬財富的男人開始反思自己。
反思自己這次與江意爭吵的源頭。
反思自己是否太過斤斤計較。
一個不是親生母親的母親尚且都能這般包容理解她。
而身為丈夫的自己卻同她爭執,吵架。
將她拉進深淵。
在深淵裡掙紮。
伊恬的那句“倘若沒人拉著她,怕江意再度走向深淵,”這句話,讓傅奚亭的內心多了些許恐慌。
如果深淵是以死亡為代價的話——這個代價太殘忍,也太大。
傅奚亭停下手中的動作,洗了把手,向著臥室而去。
.........
七點三十五分,江意在傅奚亭的親吻中醒來。
被人弄醒之後的起床氣都來不起發泄出來,便被男人摟住腰肢摁向他。
男人的吻,密密麻麻的。
江意被禁錮的近乎窒息。
許久之後,似是難以喘息,她伸手勾住了傅奚亭的脖子。
回應他。
加深了這個吻。
“怎麼了?”女人嗓子發乾,問出來的話帶著些許嘶啞。
傅奚亭一手樓著她,一手拿起床頭櫃上的水杯遞到她唇邊。
喝了小半杯,才稍稍好些。
“沒事,就是想親親你,”傅奚亭擱下杯子,淡雅的笑著,下巴蹭著她的額頭。
江意偏頭躲閃,頗有些嫌棄:“你沒刮胡子,紮人。”
傅奚亭的指尖纏著她的發絲,跟把弄古玩似的:“沒有剃須刀。”
“我下去給你買?”江意眨巴著眼睛望著他。
男人失聲淺笑:“那倒也不用。”
江意無奈歎了口氣,心裡罵了句死傲嬌。
一頭紮進傅奚亭的身前,跟隻小貓似的蹭了蹭,嗓音嗡嗡開口:“幾點了。”
“快八點。”
江意不耐的抱著被子起身坐在床上,頗有種人起來了靈魂還在床上的感覺。
傅奚亭半撐在床上,溫厚的掌心落在她後腰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著,跟調戲貓崽子似的。
“需要幫忙嗎?”傅奚亭嗓音淡淡。
江意知曉他說的是什麼事,伸手扒拉了兩下頭發,微微搖了搖頭:“不需要。”
“有把握?”
“一切都在掌控中,不拋個魚餌下去怎能吊起大蝦。”
江意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勢在必得的氣勢。
“司翰是魚餌?”
傅奚亭半靠在床上,跟個慵懶的二世祖似的望著江意拉開衣櫃拿衣服。
“恩。”
“下次換個人,若是司翰出了什麼事兒,司家可就斷子絕孫了。”
江意關浴室門的手一頓:“不是還有司柏?”
“司柏啊?”傅奚亭扯了扯唇角:“郎有情,妾無意,彆人不見得願意跟他傳宗接代。”
江意歪了歪腦袋,想了想:“你說的彆人是夢瑤?”
傅奚亭淡笑不語,但這淡笑,就已經是回答了。
江意拉開浴室門進了衛生間。
江意不止一次撞見過司柏跟夢瑤的好事,她還是江芙的時候,便知曉這二人關係不一般。
白日裡上下屬,晚上上床。
無縫對接。
但無奈的是這麼多年,二人一直都沒修成正果。
據說,司柏原先大肆求了一回婚,被拒絕了,差點成為首都的笑談。
......
“確定不需要我幫忙?”傅奚亭這日清晨,送江意到公司,行至公司門口,再三確認。
心中擔憂不減。
江意點了點頭。
“遇事之前多想想身邊人,你還爸媽,還有伊恬,還有我。”
傅奚亭叮囑她。
想用責任感來禁錮住她內心深處的魔鬼。
江意有些訝異,但仍舊是點了點頭。
“保持聯係。”
江意俯身親了親傅奚亭的唇瓣,亦是輕聲叮囑:“路上小心。”
方池不明白發生了什麼,怎麼昨天白日裡還想弄死對方的二人,僅是一晚上的功夫便你儂我儂,感情急速升溫起來了。
這是進了太上老君的煉丹爐?整化了?
方池想,果然,高智商人群的愛情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江意進辦公室的時候,就看見司柏坐在她的辦公椅上,把玩著桌麵上的擺件。
那個擺件還是聞思蕊不知道從哪個小攤上給買的,說是買的時候進廟裡,拿去拜了拜,開了光,擺上之後可以招財。
江意站在門口凝著他。
司柏對上江意的目光,吊兒郎當開腔:“沒找到我弟弟的工位,就坐到江總位置來了,江總不介意吧?”
“不介意,司總想坐就坐。”
江意將包遞給聞思蕊,靠著門邊雙手抱胸用吊兒郎當的姿態回應司柏。
“我弟弟的工位呢?”
“司總給司機安排工位?”
“司機?”司柏語調微楊。
“連弟弟是什麼工作都不知道?司總這哥哥當的可真失敗。”
江意一邊說著,一邊嗔嗔搖頭。
她低頭玩弄手機的時候還不忘譏諷司柏一番:“溫柔鄉裡呆久了,連親情也沒有了?”
江意這話說完,看的不是司柏,是夢瑤。
夢瑤臉色一變,有些不自覺的移開目光。
“江總不也是。”
“我是,是因為造化弄人,司總是,純屬是自己心甘情願的選擇,我倆可不同。”
江意牽了牽唇角,將手機塞回兜裡。
而後岔開話題:“人帶齊了?”
“你要那麼多人乾嘛?”
江意翻了個白眼:“肯定是去打架啊,不然帶他們去吃席?”
司柏:........
江意開車,司柏坐在副駕駛,夢瑤在後座。
就這奇奇怪怪的關係讓江意時不時的將目光向後移。
“首都最近陰陽怪氣的刮起了一陣風你知不知道?”
“什麼風?”江意漫不經心回答。
“江芙還活著,”司柏望著江意的側臉一字一句開腔。
“司總覺得自己像什麼嗎?”
“像什麼?”
“像便秘的人硬要拉出來的那坨屎,出不來,又偏偏想掙紮一下,用一下力冒一下頭,最後還是得縮回去,你這麼試探我,何必呢?我又不跟你過,又不會跟你有過多的經濟糾纏,呢整的跟個八二年的龍井似的乾嘛?”江意一邊開車一邊漫不經心的懟回去。
後座,夢瑤似是聽到了不懂之處,扶著駕駛座的後麵探頭望向江意:“八二年的龍井什麼意思?”
“老綠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