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時小姐?(1 / 2)

十點半,傅奚亭正在歸家路上。

鄒茵進會客室時,正瞧見江意低頭撫貓。

短毛貓在她手中來回蹭著,似是極其享受主人家的撫摸。

江意見人來,拍了拍貓腦袋,小貓喵嗚了聲跳著離開了。

“辛苦您了,”江意語調溫軟,這聲辛苦是發自內心的。

畢竟,從年幼時分至今,鄒茵今日所做之事確實也已是超出範圍。

記事至今,鄒茵連出席家長會這種事情都覺得浪費時間,而今卻因為她去建州一待就是這麼多天。

已然是難得。

“談不上什麼辛苦不辛苦,我隻是在贖罪罷了!”

江意知曉的事情鄒茵並不見得不知曉,隻是一直覺得,來日方長罷了。

沒想到,人生轉瞬即逝,來日並不方長。

等到她有悔過之心想去救贖這一切時,已經來不及了。

好在,上天給了她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她才不至於這般的慌張。

江意沒接鄒茵這話,贖罪二字,實在是太過沉重。

素馨端著茶水進來,江意看了眼她手中的托盤:“換白開水吧!鄒醫生喝完茶晚上會睡不著。”

雖然已經是第二輩子的事情了。

可江意仍舊記得鄒茵的一些生活習慣。

素馨點頭,轉身去換了茶水。

“你還記得。”

“記得。”江意坐在鄒茵對麵。

一個自幼得不到什麼關懷與關愛的孩子比普通孩子更加細心,特彆是在父母身上得不到關愛時,就想竭儘全力地去做一些討好的事情,而鄒茵喝完茶之後晚上睡不著,也是這些事情的其中之一。

但有些話,沒必要說出來

放在心裡的事情沒必要再拿出來咀嚼,也無須去拿這些陳年往事傷鄒茵的心。

畢竟——她們算不上仇人。

“袁海家人最近給的信息量很大,她們似乎知道袁海跟林清河他們做的交易,而且連交易的細節都知道,有次聽到他們夫妻二人吵架,提及此事。”

“這件事情,如果真的要深究下去,隻怕是會牽連許多人。”

鄒茵仍舊是有所擔憂,但這擔憂不是為了自己,而是擔心江意。

她想勸江意放棄。

單純隻覺得人的運氣隻有一次,不會有第二次,如果再度發生什麼意外,那他們這些人該怎麼辦?

還能有這種劫後餘生的幸好之感嗎?

還能有這種上天眷顧的慶幸嗎?

江意指尖落在膝蓋上,不上不下地點了點:“您在擔心什麼?”

“我擔心你再度受到傷害。”

江意懂了,微微揚了揚下巴:“您的意思是,讓我忍一時風平浪靜,反正這輩子已經很不錯了,索性就以這個身份活下去?”

江意知曉鄒茵這個想法時,並無任何情緒起伏,也無半分激動之意。

反倒是目光落在指尖上,撣了撣指甲:“我可以忍受冤死,但她們呢?”

她們呢!

這三個字多沉重啊。

鄒茵這個提議跟江意此時的話語比起來,簡直就是格局太小。

她隻想要江意好。

而江意想的是為她們那些人報仇。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不可能隻有一種身份,這是你告訴我的,我除了是你的女兒之外,我還得為那些死去的冤魂負責,倘若我不知這件事情就罷了,但我知曉了,讓我裝作不知?你覺得這樣做,仁慈嗎?”

鄒茵聽著江意這番話,啞口無言。

那個曾經年少時會因為失望而跟自己據理力爭的女孩子已經不見了。

歲月磨平了她的棱角,讓她變成了一個喜怒不形於色複仇者。

她有使命,但這使命不是在重新回來當自己的女兒。

人生有太多身份,她這輩子最重要的身份不是成為誰的女兒,也不是成為誰的妻子。

素馨端著托盤進來時,明顯覺得屋子裡的氣氛很低沉。

低沉的令人不敢喘息。

“芙芙——。”

“我很抱歉,”鄒茵沉默良久之後,雙手交疊在一起緩緩地揉搓著。

哀傷籠罩全身。

悲憫感也瞬間被拉起。

“我原諒你。”

原諒你了,不是沒有恨過,而是知曉,有些事情恨是無用的。

與其畫地為牢不如解脫自己。

鄒茵眸光中的光亮險些消失,嗓子裡有什麼東西在哽咽著,支吾許久才問出一句沒有任何信息量的話:“什麼時候?”

“很早,”江意說著,目光微微抬起,落在鄒茵身後的落地窗外。

竹林靜默,沒有微風的日子連竹子都被高溫籠罩了一層陰霾。

她似是在放空自己,又似是在努力回想起是年少時分那些難以言喻的時刻,許久之後,江意淡淡然的腔調憑空而去:“初二,盛夏暴雨,雷電交加讓傍晚的天空倏然變黑,當我拖著殘破不堪的身子忍受著姨媽痛淋著暴雨走回家的時候,就原諒你了。”

“我很早就懂得了,這世間除了自己誰也靠不住的真諦,是以那些年我才能走那麼快,原以為是好事,沒想到——一如傅奚亭所言,一個毫無背景的人走得太快不是死的早就是為彆人作嫁衣,在不成熟的年紀得到一些不該得到的事情,是要付出代價的。”

當鄒茵在江意口中屢屢聽到傅奚亭三個字,她突然明白,傅奚亭在她的人生中不僅僅是扮演著丈夫這個角色,還有更多更多。

屋外,素馨端水果準備二度進會客室時,見自家先生站在門口,驚了一下,剛準備開口喊,卻被傅奚亭抬手打斷。

男人轉身,回眸望著素馨手中的托盤。

“進去吧!彆說我來過。”

言罷,傅奚亭轉身離開了會客室。

10年九月將過,十月金秋近在眼前。

傅奚亭進書房,伸手推開窗子,原以為迎來的會是滾滾熱浪。

可這滾滾熱浪中竟然驚喜的夾雜著桂花的清香,死去的記憶突然湧上心頭。

他跟江意都屬於同一種人。

一種童年有缺陷的人。

也難怪,第一次見她時,他會感歎,可惜她有未婚夫了。

不然——這樣一個人如果站在自己身邊,此生是不會太差的。

幸好,上天憐憫他。

也幸好,林清河他們算計了這一番,不然他怎麼得到人?

十月伊始,林清河一事仍舊在掛著,不上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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