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不是不成立。
是傅奚亭明顯知道,在江意的心裡,他還沒有資格去被特殊對待。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句話江意可以用在林景舟身上,但是不會用在他身上。
多殘忍啊!
“意意,你對我,實在是太殘忍。”
男人的唇齒落在她裸露在外的肩頭,咬的江意微微蹙眉。
“傅奚亭,如果我用對待林景舟的方法來對待你?那才是殘忍。”
江意的手落在傅奚亭的發絲上,緩緩地撫摸著。
久違的溫情突如其來時,傅奚亭整個人都僵住了。
而江意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工作是慣性的。
二人每每昨晚之後,傅奚亭會如今日一般趴在她身上輕緩地吻著她,從耳畔至胸前,而她,一如今日這般,伸手輕緩撫摸著他。
聊些家常,說著情話。
而今日——不該有這個動作的。
傅奚亭見江意突然停住,近乎懇求的語調響起:“摸摸我,寶貝兒。”
江意的手從傅奚亭鬆軟的發絲上緩緩落下來,傅奚亭一把抓住她的掌心,被迫與之十指相扣。
且拉起她的手緩緩送至唇邊:“意意,”
“傅奚亭,你知道的,這一招對我不管用。”
“可憐可憐我,算我求你。”
傅奚亭這般高傲的人,如今卻趴在江意身上懇請她可憐可憐自己。
多罕見啊。
他從不覺得自己的人生繁花似錦,相反的、出生在這樣的一個家庭,是他這輩子都難以抹去的疼痛,這種疼痛直到遇到江意之後才有所緩解,傅奚亭不止一次覺得,江意於他而言就是救贖,是灰暗人生當中的一抹光,帶著他走出陰霾。
可現如今,這抹光竟然想離他而去,這種殘忍的做法無異於是一腳把他踹回地獄,讓他在回到混亂的世界裡。
“我生於陰暗,長於陰暗,直到遇見你、意意、直到遇見你,我已經是孤苦無依了,你不能再這麼殘忍地將我一腳踹回去,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是我有選擇,我絕不會做出任何傷害你的事情。”
“被算計,被逼迫,都是我不願意看到的,但凡孟謙用彆的東西來威脅我,我絕對不會管他們的死活,可他用來威脅我的東西是你。意意——。”
“是你——。”
“他們於我而言不過是外人,可你於我而言是心頭至寶,我怎能忍受我心愛的女人受到彆人的傷害呢!進退之間,不是我傷害你,就是彆人傷害你,我傷害你,最起碼我能控製在那個程度上,可若是彆人來傷害你,我不敢保證他們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讓我後悔。”
“意意——我無法選擇、”
“你有選擇,選擇將事情告知我。”
“傅奚亭,你不說,是因為你心中有隱憂,而這種隱憂,你至今都沒有告訴我,你愛我?那你應該知道,人這輩子對於所愛之人的要求是極其苛刻的,就像你能接受彆的女人跟林景舟卿卿我我,但不能接受我跟林景舟有任何關係。”
“這是兩碼事。”傅奚亭喑啞著嗓開口解釋。
“可在我看來,這就是一碼事,”江意語調高漲,逼迫傅奚亭說出那些難言的苦衷。
“你沒有站在我的位置上,根本就不知道我這條路走得有多艱難。”傅奚亭想辯駁。
“你也不是我,你也不知道我在得知這個真相的事,內心有多心如刀絞,我甚至恨不得當時就在飛機上死了。何必再活一遭。”
“意意——,”傅奚亭聽不得江意將死字掛在嘴邊。
“傅奚亭——。”
爭吵聲愈演愈烈,本是安靜的於豫園被陣陣沉默驚醒。
屋子裡的兩隻貓早就睡意全無。
漆黑的臥室借著外麵的路燈有些許微亮。
江意看著傅奚亭隱忍的臉麵,內心的憤怒逐漸高漲起來:“你口口聲聲說愛我,難道這就是你的愛?”
她伸手推開傅奚亭起床離開,隻是腳尖剛剛占地,便又被傅奚亭摁回了床上。
“每個人心裡都有無法提及的一些過往,我不告訴你,並不是因為我不想讓你知道,而是我不想讓你看見,我從小就生活在那樣肮臟的環境當中。”
“江意,你說的沒錯,人這輩子對於所愛之人的要求是極其苛刻的,但也是自卑的。我不想讓你看到我生活中陰暗的一麵,我也不想讓你看到我從小生活在那樣肮臟的一個環境當中,因為我愛你,所以我不想讓你看到我最壞的一麵,因為我愛你。不想讓你看到那些肮臟的東西,因為我愛你,我想讓你憧憬未來的美好,想象著的是我們以後的美好生活,而不是回首望去,看見的是赤裸裸的肮臟的人性。”
傅奚亭凝著她,眼眸猩紅的近乎要滴出血來。
望著江意,因為隱忍,麵上青筋直暴。
江意看著壓著自己身上的傅奚亭,隻看見男人渾身都在戰栗。
“你要我如何跟你說?我的親舅舅為了有足夠的金錢支撐著他坐上高位,設計下毒讓我的父親慢性死亡,你又要我如何跟你說,我的母親跟彆的男人上床生下了一個不該存在這個世間的孩子,而這個男人,是孟家人為了鉗製她而特意送上來的?你要讓我如何跟你說,我十幾歲的時候就知道這些事情的真相,我看著我父親死在我跟前,看著我母親跟彆的男人上床,意意、你明知道我心有隱情,但卻逼迫著我說出這些讓我覺得極度肮臟的真相。”
傅奚亭的掌心捏著江意遞給胳膊近乎要讓她骨頭碎裂。
江意內心的怒火在傅奚亭短短的言語中變成了愧疚。
她太理解傅奚亭的這種感受了,就像年少時分,她不願意旁人知曉自己的家庭情況一下。
就像初進談判院,在一堆豪門世家小姐公子身旁,她不願意讓任何人知道自己出身卑微。
極力隱藏這些真相。
且為了自己的那一點點虛榮心拚儘全力地坐上高位。
她不否認自己能力強,但這一切的內驅力都源於自己家庭不如彆人的自卑。
“一隻高傲的孔雀被你逼迫地低下頭來,幾乎要跪在你身前,乞求你的原諒。”
包羞忍恥四個字已經不足以闡述傅奚亭此刻的心情了,長長的睫毛遮住陰鬱的眸子,他直視江意的目光就像在直視一個劊子手。
“江意,你愛我,但你更愛你自己,而我,愛自己,但更愛你。”
“我一直覺得你我之間是相同的。直到今日才發現你我之間根本就不同,我明知人性肮臟婚姻不可靠,卻仍舊選擇愛你。而你,明明可以選擇愛我,但卻始終覺得人性肮臟婚姻不可靠。”
“因為我淋過雨,所以我想為你撐傘。”
“而你、因為自淋過雨,變想折斷我的傘。”
“你不要把自己說得那麼冠冕堂皇,這是原則問題,”江意的爭辯不如之前有力氣。
相反的,帶著些許理不直氣不壯。
“這是選擇問題,你可以選擇無條件的相信我,但你仍舊選擇了懷疑我質疑我。”
“江意,我們並沒有那麼愛彼此。”
傅奚亭好似被這件事情抽去了全身力氣。
原本神情激動的人目光緩緩收回,強迫自己變的平靜。
落在江意肩膀上的手也緩緩的往回收。
那種失落和隱忍讓江意覺得自己是個劊子手。
她好像拿著刀,斬殺了一個高傲男人的自尊。
“如果我不愛自己,你會愛上我嗎?”
江意的話,讓傅奚亭起身的動作一頓。
四目相對,他看見的是江意眼神中的淡然,和自己那張冷漠失望的臉麵。
她不得不承認傅奚亭剛剛說的那番言語,直擊她的內心,讓她覺得自己此時此刻就像是一個殺犯,仗著傅奚亭愛自己,逼著她當著自己的麵折斷自己的翅膀,逼著他一根根的拔掉自己身上遮羞的羽毛。
殘忍嗎?
殘忍。
他逼著傅奚亭放下自尊,低頭跪在自己跟前,逼著他說出年少時的肮臟與不堪。
逼著他將那些本該塵封住的成安往事挖出來,擺在她跟前,一件一件的說出來。
逼著他撕扯開自己的皮肉,將裡麵的肮臟一點一點的掏出來給自己看。
江意的手,都在抖。
她原以為傅奚亭所說的沒有選擇,無非就是在東庭集團和她身上做選擇而已。
可事實時,傅奚亭口中的沒有選擇,是在家族肮臟的曆史和維護死去之人尊嚴之上做選擇。
她太殘忍了,一個活著的人,卻扯掉了死去之人的遮羞布。
仗著自己還活著,所以胡作非為。
“原來在你心裡,我就是這麼膚淺的人。”
傅奚亭起身,低睨著江意。
痛心與失望接踵而至時,他身上的那種無力感頓時就顯現出來了。
連日來的強裝鎮定,在此刻似乎都化為了烏有。
江意看著男人行至門口。
落在身旁的手狠狠地捏在一起。
指尖都在戰栗著。
“為什麼?”
“為什麼隱瞞了這麼久今天突然要說出來?”
傅奚亭腳步頓住,停在床尾,未曾回眸,低沉的語調像是一個瀕臨死亡之人:“因為你逼得我沒有任何辦法了,我不想離婚,想獲得你的原諒,除了撕開自己的傷口之外再無任何辦法。”
嘩啦!江意眼角的淚猛地砸到自己的手背上。
一滴清淚,似是極其燙手,她潛意識中想甩掉。
動作之間甩到了床頭櫃的台燈上,啪的一聲,台燈碎了一地。
兩隻貓嚇得四處逃竄,從傅奚亭的腳邊溜了出去。
男人回眸,乍一入眼的不是江意猩紅一片的手背,而是她臉麵上的淚水。
一瞬間,紮進了傅奚亭的內心深處。
“哭什麼?”
江意本是靜默無聲地落淚,逐漸變成了低沉的抽泣。
哭什麼?
江意不敢回答這個問題。
難以啟齒。
她捂著手,嗚咽地哭泣著,將受傷的手捧到傅奚亭跟前,哽咽著開腔:“手疼。”
手疼?
傅奚亭想,不見得。
男人坐在床沿,目光宛如深海似的凝著她。
片刻之後。
伸手摁住江意的腦袋送上自己的薄唇,捧著她的臉頰輾轉反側。
與前一次的粗魯不同,這一次,江意也好,傅奚亭也罷都在極力的克製自己,讓自己變得溫柔。
午夜,江意的催促聲在安靜的臥室裡響起:“快點,我要來了。”
而傅奚亭,在這種事情上向來以江意為主,男人沉腰將她送上巔峰,刹那間,江意的喘息與呻吟聲在傅奚亭耳旁炸開。
看這個字數就應該知道我摸魚摸得有多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