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個孩子是在服用避孕藥的過程當中來的,那麼極有可能是留不住的。
即便是留不住了,後續生下來也會有問題,又或者說產檢不合格,到時候還是得打掉。
徐啟手微抖,望著尚且還沉浸在喜悅中的男人。
一時間竟然有些同情他。
“無礙,你說,”男人語調輕快。
今日即便是孟謙到了跟前,他都會好言好語相待。
徐啟將手中的檢查單子遞過去:“我今天離開豫園的時候帶走了前段時間給傅太太開的保健品,這是保健品的成分表。”
男人心裡一緊,邊接過單子邊問:“有礙?”
“大部分都是無礙的,但其中有一瓶保健品裡麵的成份被人換了。”
“您看第七張,”徐啟提醒傅奚亭。
男人拿出單子看著裡麵阻礙妊娠幾個大字時,臉上倏然寒冷。
“是我理解的那樣?”
徐啟點頭:“是。”
“保健品的瓶子裡裝的是避孕藥,如果傅太太是在服用避孕藥的過程中有了孩子,那恐怕——。”
傅奚亭捏著單子的手徒然收緊,周身喜悅被怒火寸寸取代。
大喜大悲之下他努力穩住思緒。
睇過來的那一眼好似深淵要將他吞沒:“最壞的結果是什麼?”
男人猩紅的眸子宛如野獸,凝著他渾身一顫,徐啟結結巴巴:“產檢不合格,孩子畸形。”
極喜極悲,說的就是傅奚亭了。
徐啟隻覺得周身的空氣在朝著他迅速的擠壓。
讓他難以喘息。
望著坐在沙發上盯著化驗單的傅奚亭,他渾身冷汗涔涔:“不過比較慶幸的是,瓶子裡的是短期避孕藥,停藥之後三個月就可以懷孕了。”
“這種情況,為了安心,傅董還是問清楚比較好。”
江意檢查完出來時,素馨跟在身旁。
推門進休息室的時候,隻覺得氣氛緊繃,傅奚亭坐在沙發上拿著一摞化驗單,臉上神色緊繃,沒有絲毫喜悅。
渾身上下都被擔憂和緊繃籠罩著。
江意看了眼徐啟:“怎麼了?”
徐啟不太好說,看了眼素馨,正準備找借口將她一起支出去給這夫妻二人些許時間聊聊。
卻見傅奚亭將手中的化驗單子折了折,放進自己西裝內兜裡,緊繃的神色被關心取而代之,他朝著江意走過去,語調溫軟詢問:“醫生如何說?”
“說結果沒那麼快,”一邊說著一邊望向徐啟。
徐啟這才想起,順著江意的話開口:“整體結果出來要兩個小時,到時我聯係傅董。”
傅奚亭點了點頭,拿過一旁的圍巾圍在江意身上。
來時,素馨一起。
歸去時,傅奚亭讓素馨留下來跟產科醫生聊聊如何照顧孕婦事宜。
歸家路上,傅奚亭格外沉默。
他壓著喜悅和恐懼,坐在江意身旁。
雖未有隻言片語,但這壓迫感讓江意逐漸緊繃。
傅奚亭內心慌張的如同海麵上的狂風暴雨,驚濤駭浪。
驚心膽喪的恐懼感在車廂裡一點點的爬上他的心頭。
避孕藥!
主臥隻有素馨能上去,且平日裡豫園管控嚴格,無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將江意的保健品換成避孕藥。
那麼隻有一種可能,江意主動吃的。
她恐懼懷孕,從不堅信自己能成為一名好母親。
傅奚亭素來知曉這些。
可他能怎麼辦?
質問她?
爭吵?
動怒?
傷著孩子了怎麼辦?她本就身體不好。
不問?
他隻怕是會午夜難眠,夜裡做夢都會想著這件事情。
關乎孩子的安危,他不能充當不知曉。
可問出來,該用怎樣的語氣問?
傅奚亭的心,被江意這波操作弄的麻亂。
太殘忍了。
他的妻子太殘忍了。
無端的收割他的喜悅,讓他跟個失心瘋似的活在恐慌之中。
她如同一隻活了幾千年的貓妖,將他的心當成毛線團,拆來踢去,掌控他的情緒,讓他掙紮。
江意坐在身旁覺得他情緒不對勁,伸手覆蓋住他緊緊按壓在膝蓋上的指尖,柔聲詢問:“怎麼了?”
傅奚亭未有隻言片語,收回被江意覆蓋住的掌心、
這舉動,讓江意一愕。
不明所以的眸子落在男人身上帶著疑惑。
仍舊是歸豫園。
傅奚亭先一步下車。
他大步流星進屋,壓根兒就不管這個剛剛查出懷孕的妻子。
他進屋,先是去盥洗室洗了把冷水臉。
然後走到餐室拉開冰箱拿出冰水呼啦啦的灌著。
一杯接一杯的下去,想消滅心裡的怒火。
江意從旁看著,覺得這人情緒波動實在是過大,暗暗斟酌起來到底是為何。
她思來想去也就隻有懷孕了這件事情了。
江意穿著一身墨綠色毛衣站在餐室門口,望著傅奚亭:“你要是不想要,可以————,”
砰、男人手中的水杯重重的擱在桌麵上,冷怒的聲色睇著她,沒有絲毫溫度:“要,為什麼不要?”
“我期盼已久才等到今天,又有何理由不要?”
他的質問,一聲比一聲高漲。
江意站在門口望著他,她本就恐慌,得到男人片刻的安撫才逐漸接受這個事實。
眼下麵對男人無名的怒火,心臟一緊,突然想起鄒茵的一句話:【我生你的時候太年輕了,當初本想好好獻身科學,結果你爺爺奶奶逼著我生】
江意想起這句話,心裡跟壓著石頭似的,此時的她,大抵跟鄒茵當時的近況差不多,她不想爭吵,平靜的眸子緩緩收回。
走到沙發旁邊撈起上麵的大衣往身上套,剛提起包。
傅奚亭急促的步伐在身後響起。
看見江意開始套衣服的時候,他就慌了。
一把將人抱進懷裡。
緊隨而來的是男人道歉聲:“對不起,乖乖,我不該跟你發脾氣。”
江意提著包的手僵在了原地。
“是我情緒不好,原諒我。”
江意身形未動:“你前腳還說我們可以學著成為一對合格的父母,後腳卻跟我吵架,傅董,我能問原因嗎?”
傅奚亭低垂首埋進她的肩膀,輕歎聲隨之響起:“你坐,我們聊聊。”
男人鬆開她,帶著她坐在沙發上。
江意凝著他,等著他漫長的斟酌。
良久,傅奚亭將口袋裡的化驗單掏出來,交給江意。
後者接過,在手裡翻了翻,十幾張單子,她極其快速的掠過,直至最後一張單子出現在眼前時,頓住了。
江意手心冒出了一茬茬的冷汗。
傅奚亭見人沉默,適時開口:“乖乖。”
他蹲在江意跟前,將臉埋在她的手心:“我很擔心。”
傅奚亭說著,抓住她的掌心摁在自己的胸口上:“它從來沒這麼瘋狂過,我從不懼怕危險帶來死亡,但今天,我怕。”
傅奚亭的視線緊緊的鎖著江意,說出的每一句話都讓江意內心的譴責更多一分。
化驗單換來的是江意的沉默。
傅奚亭的厲害之處在於他沒有一句責怪的話,但每一個眼神都帶著肅殺。,讓江意處在自責之中。
許久,她問:“醫生怎麼說?”
傅奚亭道:“短期避孕藥停用三個月之後可以正常懷孕。”
傅奚亭這句話說出來,目光一直停在江意身上。
期待她說出什麼令人驚喜的話。
江意思前想後才道:“你去東南亞前一段時間斷的。”
傅奚亭不在,她根本無心去弄這些。
再加上那段時間身體不好,以及後來離開豫園一係列的事情發生,避孕藥早就忘了。
若是記得,她離開的時候應該將這些東西都帶走。
“具體,”男人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