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奚亭乍見那一屋子東西時,突然覺得自己多少還是有點自愧不如。
比起周問棠,他對妻子的關心似乎太過淺短,而周問棠屋子裡的報紙與采訪和各種獲獎證明要從江芙十三歲開始說起。
十三歲!!!
傅奚亭彼時見到這份報紙時,牙根子都在癢癢。
喪心病狂?還是變態,這暫且不深究。
但不管是哪種。周問棠惦記他老婆。
且惦記的時間不短。
江芙跟周問棠認識一事,他知曉,二人不親不疏的關係如同君子之交。
清白如水。
江芙出事之前,周問棠一直都沒有任何動作,但出事之後周問棠顯然已經陷入情緒的漩渦中,拔不出來了。
不然,怎會單獨弄一處房子收集她的所有信息。
江意聽著傅奚亭的描述,心裡有些緊揪著。
揪得難受。
“喜歡倒是不可能,”江意淡淡開腔。
“恩?”
“我出事之前見的最後一個人,就是周問棠,當時他應該是想跟我說什麼,但我沒來得及聽。”
江意回想著那天的場景。
雨夜朦朧。
首都機場被大霧籠罩著,機場的廣播在播放著登機新聞。
她急著登機,麵對周問棠的支支吾吾和欲言又止沒有猜測的心情。
道了句回來再說,就拉著行李箱進去了。
她沒想到,那一彆,是永彆。
倘若知道是這麼個結果,不論如何,她都不會那般慌張,到底是年少得誌,定不下心。
“最有可能的,他也是局中人。”
江意坦然說出這句話。
語調淡然得像是早已接受這個事實,倘若是一年前的江意,必然會撕心裂肺一番。
傅奚亭站在衛生間裡,抬起的手僵在半空。
對於妻子這副原諒一切的神佛思想頗有些不習慣。
這兩年,她複仇心切。
一切都在她的謀算之中。
而麵對周問棠這個可能身在局中的人,倒顯得可以原諒了。
男人將手中的煙丟在洗漱盆裡,打開水龍頭衝走。
江意似乎是抓住了他話語中的關鍵點:“你查了周問棠?”
“恩。”
“為什麼?”
“知己知彼,”男人挑開水龍頭洗手。
手機開了免提放在一旁,江意聽到了嘩嘩流水聲。
“傅奚亭…….”江意隔著電話,在這午夜靜默時刻淡淡地呼喚他。
男人語調溫軟的嗯了聲。
“想你……..”
男人鞠水的動作僵住,扯過紙巾擦了把臉,拿起電話貼在耳邊,似乎是想拉近夫妻之間的距離。
他回應江意:“我也想你。”
“人潮洶湧,慶幸能與你相愛,”傅奚亭覺得人生有盼頭的時候,是江意來時。
因為有她,人生才變得五彩繽紛。
不然,他現在一定會沉浸在孟淑癌症晚期的情緒中陷入深深的懷疑與無法自愈的恐怖情緒中。
沒有江意,又沒了孟淑,他這輩子,真該完了。
這夜,二人收了電話。
江意才睡著。
翌日清晨來到公司時,在地下停車場被人攔住了去路。
江意看著眼前人,眉眼微抬。
“江總,孟夫人想請您去一趟。”
江意看著眼前的警衛,這個時間點蘇欣來請自己,擺明不是看在傅奚亭不在國內嗎?
“恐怕你們要白跑一趟了,我沒時間。”
江意說著,轉身準備進電梯。
卻被幾個警衛圍住,斷了去路。
江意這日穿著大衣提著包,黑色的寬鬆大衣下是纖瘦的身子。
白皙的手背因著停車場裡溫度不高而凍得有些通紅。
“為難我?”
警衛默了默,同樣一臉為難:“還請江總不要為難我們。”
“我們也隻是聽令辦事。”
江意提著包跟人杠上了。
靜站不動,數分鐘過去後她拿出手機要打電話。
警衛去一個箭步衝上來欲要搶奪她的手機,江意潛意識裡一甩手,讓他撲了空。
“光天化日之下,你們這群狗還挺有意思。”
女人怒目圓睜地等著他。
渾身上下冒著陰火。
警衛似乎沒有想到江意一個女人會這麼豪橫。
一時間,氣氛緊繃了起來。
“江總,您應該知道我說的孟夫人不是彆人,”警衛這話,話裡話外都是警告。
“第一夫人?”
“您知道的話最好還是跟我們走一趟,”警衛說著,朝後方伸出手。
而江意呢?
將手機揣進兜裡,不疾不徐地講目光移到警衛身上:“所以呢?權勢壓人?”
警衛深知江意難搞。也是做好了思想準備來的,但沒有想到——這麼難搞。
“你們要清楚現在是在什麼地方,互聯網時代了,不怕外媒曝光?壓得住國內媒體難道還能壓得住國外的?”
“讓我去,不可能,想見我?自己來。”
江意說著,撥開擋在自己跟前的男人。進了電梯間。
……..
“她當真這麼狂妄?”
孟家,蘇欣拿著毛筆站在書桌前提筆練字。
聽聞警衛的話,語調一時間沒有壓住。
高漲了數分:“誰給她的資格狂妄了?當真以為自己還是傅奚亭妻子?”
警衛麵對夫人的怒火,一時間不敢言語。
蘇欣將手中的毛筆扔在桌子上,好好的一幅山水畫就這麼毀了。
1月21日,成文如同被扼住咽喉的孤狼,苦苦掙紮著。
傅奚亭跟溫子期挑了他的脊梁骨。
而他,因各種原因被立案調查。
這日上午,時月去成文公司找人,尚未進去,就看見原本繁榮的大樓裡陸陸續續的有人抱著箱子出來。
衰敗的景象哪裡還是當初那個穩居第二的企業?
時月看著人一個個的從自己身邊過去。
有人路過時,似乎認出了她,頻頻側眸觀望。
八卦的眼神帶著點好奇。
時月一路輕鬆進了成文辦公室。
往常在一樓都不見得能進來的地方,今天卻暢通無阻。
時月一路坐電梯上去,到頂層時,看見秘書辦的人都在慌慌張張地收拾東西。